有次,大女儿发烧到39度,我让阿杰陪我去医院,他却不耐烦地说:“发个烧而已,吃点退烧药就行,去什么医院?我还要跟朋友去喝酒呢。”他说完,就拿着外套走了,留下我抱着发烧的女儿,哭了一晚上。
我看着两个女儿熟睡的脸,心里第一次萌生了逃跑的念头。可我没工作,没积蓄,连回河市的路费都没有——爸妈住的小屋,连自己都快放不下了,我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只会给他们添负担。
我只能忍,像个陀螺一样,围着孩子、家务转,盼着有一天能生个儿子,盼着阿杰能对我好一点。可我没想到,这只是绝望的开始。
4
小女儿满月那天,婆婆没过来,只让阿杰带了句话:“要么赶紧怀三胎,要么就别占着我们家的地方。”
阿杰把话传给我的时候,我正给小女儿换尿布,大女儿趴在我腿边,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馒头。东海的冬天没暖气,出租屋里冷得像冰窖,我呵出的气都带着白雾。“阿杰,”我抬头看他,声音发颤,“两个女儿还这么小,我身体也没恢复,能不能再等等?”
他正坐在床边玩手机,头都没抬:“等什么等?我妈说了,趁她还能帮着带,赶紧生个儿子。你以为我想让你生?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为了这个家?”我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突然觉得陌生,“那你能不能多赚点钱?大女儿该上幼儿园了,小女儿要喝奶粉,房租下个月也要交了……”
“钱钱钱,你就知道要钱!”他猛地把手机摔在桌上,屏幕磕出一道缝,“我天天在工厂累死累活,你在家带个孩子都嫌累,还想要钱?要不是看你能生,我早跟你离婚了!”
我没再说话,只是把小女儿抱得更紧了。眼泪掉在她柔软的头发上,她哼唧了一声,像是在安慰我。大女儿怯生生地拉了拉我的衣角:“妈妈,我不饿,也不上幼儿园,我在家帮你带妹妹。”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看着身边两个熟睡的女儿,再想想阿杰的话,想想婆婆的冷眼,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可我能怎么办呢?我没工作,没积蓄,连回河市老家的路费都没有——爸妈住的那间小屋,连自己都快放不下了,我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只会给他们添负担。
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又怀孕了。这次,我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满心的恐惧。我摸着还没显怀的肚子,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眼窝深陷,头发枯黄,嘴角还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起了泡——这哪里还是18岁时那个眼里有光的唐文婷?可每当我看着大女儿把省下的馒头塞给我,看着小女儿对着我笑,逃跑的念头就又压了下去:我走了,孩子们怎么办?她们还这么小,没有妈妈,只会更苦。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我回了一趟河市老家。不是阿杰送我回去的,是我自己揣着攒了三个月的、皱巴巴的两百块钱,坐火车回去的。我想看看爸妈,也想跟他们借点钱,给孩子们买件厚衣服——东海的冬天越来越冷,大女儿还穿着去年的旧外套,袖口都磨破了,小女儿只能裹着我改小的旧毛衣。
到老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村口的小路还是那么黑,风裹着麦茬的土味吹过来,呛得我咳嗽。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那间废弃的小屋前,推开门,看到的景象让我心口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