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站在记忆交易局门前,大理石外墙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这是他第十次站在这栋建筑前,前九次都因恐惧而退缩。但今天不同,他口袋里揣着医生的最后通牒:母亲的脑退化症已到晚期,若不在三个月内进行记忆固化手术,她将永远失去所有记忆。
“为了母亲。”他默念着,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大厅里出奇安静,几乎听不到脚步声。人们面无表情地排队等候,偶尔有人从交易室出来,眼神或空洞或迷茫。林默不禁握紧了口袋里的记忆芯片——那里存储着他最珍贵的童年记忆,与母亲在老家槐树下的点点滴滴。
“下一位。”电子音叫号。
林默走进交易室,房间中央只有一把椅子和一个头盔状的设备。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示意他坐下。
“记忆交易遵循自愿原则,交易后的记忆将不可恢复,您确认进行交易吗?”
“我确认。”林默的声音有些发抖。
头盔落下,一阵轻微的电流穿过大脑。他感到记忆被一点点抽离,那些温暖的午后,槐花的香气,母亲的歌声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陌生的记忆——他站在领奖台上,手中拿着“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的证书,台下是陌生人的掌声。
交易完成。林默恍惚地站起身,口袋里多了一张数额不小的支票。他试图回忆刚才交易掉的记忆,却只剩下零散的碎片,如同褪色的老照片。
走出交易局,手机响起。
“林先生,您母亲的手术费还差三十万。”医院的声音冷静而残酷。
还需要交易更多。
第二次,他卖掉了初恋的记忆;第三次,是大学毕业时与朋友的誓言;第四次,第五次……每次交易后,他都会在日记本上记录下被交易掉的记忆内容,害怕自己会完全忘记自己是谁。
直到第六次交易后,他发现日记本上多了一条自己毫无印象的记录:
“2020年9月14日,交易掉与陈教授在实验室的深夜谈话。”
陈教授?林默皱起眉头,他从未认识什么陈教授。更奇怪的是,交易记录显示这次交易发生在三年前,远早于他为母亲筹款的第一次交易。
“系统错误吧。”工作人员敷衍道,“偶尔会发生时间戳混乱。”
但林默心中的疑虑已然种下。那天晚上,他翻箱倒柜找出所有旧物,在一张毕业照背面发现了潦草的字迹:“实验室,午夜,记住密码。”
没有署名。
接下来的几天,林默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开始调查这条陌生记录。他谎称系统错误,要求调取自己的交易历史。结果显示,他确实在三年前交易过一段记忆,内容描述为“无关紧要的日常对话”。
“能告诉我交易对象是谁吗?”
“客户信息保密。”工作人员斩钉截铁。
林默没有放弃。通过大学校友群,他打听是否有姓陈的教授。几经周折,一位学长回复:“你说的是陈启明教授吧?神经科学领域的权威,五年前因实验室事故去世了。”
学长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中年人戴着眼镜,眼神锐利而深邃。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人,他一定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