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区果然在最阴暗的角落。空气更加污浊，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方便面汤残余的馊味。唯一的光源来自那些嗡嗡作响、散发着热浪的显示器。找到靠墙那台机子，键盘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垢和食物碎屑，屏幕边缘积满了灰尘。我抽出几张纸巾，用力擦拭键盘和桌面，直到纸巾变得漆黑油腻，勉强能下手。
开机。风扇发出老牛拉破车般的沉重轰鸣，屏幕上跳出Windows XP那熟悉又古老的蓝天白云草地桌面。
网吧老旧的主机发出沉重的喘息，风扇的噪音像濒死的哀鸣。屏幕挣扎着亮起，Windows XP那早已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蓝天白云草地桌面，缓慢而固执地铺展开来。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泡面汤底和电子元件过热的浑浊气味，呛得我喉咙发痒。键盘油腻腻的，按键缝隙里嵌着难以名状的黑色污垢。
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布满油污的键盘上悬停片刻，然后落下——不是打开浏览器，而是按下Ctrl+Alt+Del，启动了任务管理器。在一个毫不起眼的系统进程后面，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肌肉记忆，输入了一串复杂到连我自己都几乎遗忘的指令组合。
屏幕右下角，一个极其简陋、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图标悄然浮现，像一滴融入泥沼的水珠，毫不起眼。双击。一个更为简陋、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纯文本登录界面跳了出来。背景是粗糙的纯黑色，只有两行光标在闪烁，要求输入用户名和一长串复杂密钥。
心跳莫名地开始加速，血液冲向耳膜，发出擂鼓般的闷响。指尖有些发凉，伴随着细微的颤抖。
五年了。
那个名字，那个由一连串毫无意义的数字、字母和特殊符号拼接而成的密钥，早已深深烙刻在本能里。指尖在油腻的键盘上敲击，发出细微的哒哒声，每一个键位都无比沉重，仿佛不是在输入密码，而是在开启一扇通往未知纪元的大门。回车键按下的瞬间，屏幕闪烁了一下，随即陷入一片深邃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时间仿佛凝固了。浑浊的空气里只剩下主机风扇的嘶吼和我自己压抑的呼吸声。一秒，两秒……就在那沉寂几乎要将人吞没时，无数绿色的、纯粹由数字和字母组成的代码流，如同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狂暴瀑布，骤然间汹涌奔腾，占满了整个屏幕！它们翻滚、跳跃、汇聚，速度快得超出了人眼捕捉的极限。
代码的瀑布流凶猛奔腾了大约十几秒，才骤然停止。屏幕中央，一个极其简洁的提示符安静地闪烁：
【账户：Shadow_Zero 在线】
光标在提示符后执着地跳动，像一个无声的催促。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网吧里浑浊的空气，烟草的辛辣和泡面的油脂味刺得鼻腔发麻。指尖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在键盘上敲下那个简洁到极致的命令：
BAL
回车。
屏幕再次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紧接着，没有华丽的转换，没有炫目的动画，一行白色的、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文字，在屏幕中央清晰浮现：
**＞
小数点后面，八个零。比想象中还要庞大，庞大到失去了真实感的一串数字。
屏幕的光映在脸上，冰冷而苍白。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那根被反复蹂躏、几乎要崩断的弦，在这一刻倏然松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