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那张妆容精致、写满刻薄和得意笑容的脸,突兀地撞进脑海。她指尖夹着辞退信,像施舍垃圾般甩下的姿势无比清晰。那句淬了毒的话,又一次在耳蜗深处尖利地回响:“真以为自己值那点工资?滚吧!”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重新烫在心上。
还有陈立。那个曾在我耳边许下无数廉价诺言的男人,最后只吝啬地发来一条冰冷的短信:“薇薇比你懂我。”字里行间透出的无情和攀附,此刻想来,恶心到令人作呕。
背叛的寒意尚未散去,而此刻屏幕上跳动的天文数字,却带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灼热。一股陌生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开始从四肢百骸深处悄然滋生、汇聚,沿着冰冷的脊柱缓慢爬升。那不是喜悦,更像是沉寂千年的火山在苏醒,熔岩在坚硬的岩壳下蓄势奔涌。疲惫的躯壳里,某种被压抑了太久的东西,正挣脱枷锁,发出无声的咆哮。
网吧角落的阴影里,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我猛地侧过头,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里只有一排排沉浸在游戏或网页中的模糊剪影,昏暗的光线下,分不清谁是谁。是错觉?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刚才屏幕上那短暂而异常的数据瀑布?
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心脏。五年了。这个账户,这个名字,早已被深埋。它代表的不仅仅是财富,更是风暴的中心,是无数隐秘、危险交织的过往。一旦暴露,等待我的将不止是三流公司里的勾心斗角,而是真正看不见血的战场。
警惕如同冰冷的蛇,缠绕而上。
不能再留在这里。这台布满油污、连接着公共网络的破旧电脑,此刻像一个巨大的、敞开的陷阱。
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快得留下残影。关机指令输入,强制断电。滋滋的电流声中断,屏幕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连同那串惊心动魄的数字,一起被吞噬。电脑风扇沉重的嗡鸣也随之停止,狭小的卡座瞬间陷入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
抓起那张油腻的塑料机牌和找回的零钱,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膝盖撞在电脑桌下沿,发出沉闷的声响,引得旁边一个戴着巨大耳机、正在激烈战斗的年轻人不满地瞥了一眼。顾不上道歉,也顾不上腿骨的钝痛,我拖着那个灰扑扑的帆布行李箱,轮子在坑洼的水泥地上磕磕绊绊,发出更大的噪音,踉跄着冲出这片令人窒息的污浊之地。
推开网吧吱呀作响的破门,外面泥沼巷浑浊闷热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垃圾发酵的酸腐气味,却奇迹般地让人感到一丝“安全”的窒息感。巷子幽深,两旁自建楼的窗户如同无数只窥探的眼睛,在渐浓的暮色中闪烁着昏黄的灯光。心跳依然在耳膜里狂跳,擂鼓般撞击着紧张的神经。
必须立刻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