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果然好皮囊。只是这性情……林晚心中啧了一声。
她不等他靠近絮叨,忽地从枕下摸出几张早已备好的纸——那是她昨夜强撑着病体,用眉笔和妆奁里的花笺写画的。
“宝二哥来得正好。”她声音轻轻柔柔,眼底却藏着一丝狡黠,“我病中无聊,想了几个有趣的小玩意儿,偏生没精神演算,你可愿帮我瞧瞧?”
宝玉最厌经济文章、仕途学问,一听“演算”二字,本能地要皱眉撇嘴,但见“林妹妹”主动递东西,又病弱可怜,只好接过:“妹妹且说是什么?”
“喏,这只鸡和兔子,关在一个笼子里,从上边数有三十五颗头,从下边数有九十四只脚。你猜猜,鸡有几只,兔子有几只?”她纤指一点第一张图,上面用歪扭的线条画着鸡兔同笼。
宝玉:“???”他瞪大了眼睛,看看图,又看看黛玉仿佛无比认真的苍白小脸,一时忘了伤心难过,脑子里只剩下鸡脚兔脚在打架。
“还有这个,”林晚继续输出,“一个水池,单开进水管,三个时辰能注满;单开出水管,四个时辰能放干。若是进水管和出水管同时打开,请问……要多久才能注满水池?”
宝玉捧着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如同接了个烫手山芋,俊脸皱成一团,嘴里喃喃:“这……这管子何苦同时开?岂非浪费水?妹妹怎地想这个耗神?快好生歇着……”他虽是抱怨,眼神却不离那几道题,显然被勾起了几分天然的好奇心。
林晚心里暗笑:小学数学题,专治各种富贵闲愁。物理化学常识,冲击封建迷信糟粕。知识就是力量,古人诚不我欺。
正说着,外头丫鬟报:“老太太来了!”
贾母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进来,一见黛玉,便心肝肉儿地叫起来,搂在怀里落泪:“我的玉儿,可是受了委屈?怎么连药都不吃了?若是短了什么,或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只管告诉外祖母!”
林晚(黛玉)依偎在贾母怀里,感受着老人真切的疼爱,语气放得愈发娇软可怜:“外祖母,玉儿没有委屈。只是每日里喝那些苦汁子,喝得浑身都没力气,只想睡觉。玉儿想快点好起来,能常常承欢外祖母膝下,才不想整日躺着。玉儿想试试不再吃药,多吃些饭菜,身子或许能壮实些。”
她抬起小脸,眼圈微红(努力憋气憋的),眼神却充满渴望:“外祖母,您就依了玉儿这一次,好不好?”
贾母哪受得了这个,当下心软得一塌糊涂,连声道:“好好好!都依你!我的玉儿想怎样便怎样!想吃什么,尽管让厨房去做!王太医那边,我让他换个温和的方子调理便是!”她只当是小孩子家喝腻了药闹脾气,过几日便好,并未深想。
一旁跟着进来的王夫人闻言,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面上是慈和的笑:“老太太说的是。林姑娘想开些胃口是好事。只是这药……毕竟是太医开的,对症。若骤然停了,只怕于病情无益。”她语气温和,话里的意思却滴水不漏,“依我看,还是遵医嘱更为稳妥。若是嫌药苦,我那里还有上贡的蜜饯,可送来给姑娘甜口。”
林晚垂眸,细声细气却异常清晰:“多谢舅母关爱。只是太医昔日也说,郁结于心,非药石能全功。玉儿自觉近日心绪开阔了些,想试着以食补替代药补,若实在不行,再请太医不迟。舅母的蜜饯,玉儿心领了,只是甜食生痰,于咳症不宜,不敢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