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那个系统,是真的。而陈天然…他也是真的抛下了她。
一股冰冷的、尖锐的东西猝然刺穿了她初醒的迷茫与恍惚,那不是悲伤,而是更炽烈、更沉淀的东西,在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凝结成坚硬的核。
她颤抖着手,打开那个金属盒子。里面是几包压缩饼干、一小瓶净水片、一个多功能工具刀、一个指南针、一盒防水火柴,还有一小卷绷带和消毒用品。
微不足道,却又是她现在全部的家当。
莫琳拿起那柄冰冷的工具刀,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抬起头,望向岛屿深处,目光穿过那些美丽的树丛,仿佛要看清其内里潜藏的所有危险与机遇。
活下去。然后…
她嘴角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不是一个笑容,没有任何温度。
接下来的三天,莫琳靠着物资包里的东西和收集雨水,艰难地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存。她找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岩缝,勉强能遮风避雨。“窥运之眼”时灵时不灵,偶尔能让她提前避开一些潜藏的危险,比如一条盘踞在树杈上的毒蛇,或是一处松动的碎石坡。
第四天下午,她在海边试图用自制的简陋鱼叉捕鱼,收获寥寥。就在她感到一阵疲惫和沮丧袭来时,远处海岸线出现了一个踉跄的身影。
那人身上的高档休闲装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污泥和海草,脸上是被树枝划出的血痕,嘴唇因缺水而干裂暴皮,眼神涣散,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力。
是陈天然。
他的救生艇显然没能支撑多久。
莫琳站在原地,海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遮住了部分视线。她静静地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走近,看着他因为看到海滩上明显的人类活动痕迹而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看着他最终抬起眼,视线落在她身上。
那一刻,陈天然的表情凝固了。先是极致的惊愕,仿佛看到了最不可能出现的幻影,随即是汹涌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狂喜,紧接着,狂喜之下又迅速渗入一种无法掩饰的羞愧和恐慌,种种情绪在他脸上扭曲交错,使得他的面孔呈现出一种怪异又滑稽的态势。
“莫…莫琳?!”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带着剧烈的颤抖,“你还活着?!天啊!这…这真是奇迹!我…我以为你…”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到她面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莫琳一个轻微的侧身避开了。
陈天然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狂喜一点点褪去,被尴尬和更加浓烈的羞愧取代。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语无伦次地开始解释:“莫琳,你听我说…当时那种情况…船要沉了,我必须那么做!我得活下去才能找人来救你!对,我是为了去找救援!我…”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清了莫琳此刻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哭泣、质问、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寒。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蹩脚演员拙劣的表演,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兴味?
这种目光比任何斥责都让陈天然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