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陆驰每天都会来青灰阁。不是为了催进度,而是站在对面的树荫下,看着苏清和修复的背影。她总是坐在同一个位置,手里的竹刀轻轻刮着紫檀木,动作慢得像在和时间对话。有时她会停下来,对着奖杯底座皱眉,然后拿起放大镜仔细看,那专注的样子,让陆驰想起自己在赛道上研究路线图的时刻——同样的认真,同样的执着。
第四天下午,陆驰忍不住走进了青灰阁。苏清和正在用脱脂棉蘸取5%的乙醇擦拭奖杯底座,看见他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我说过不要打扰我。”
“我不是来催进度的。”陆驰走到工作台边,看着底座上仅填补了1/3的裂痕,眉头又皱了起来,“三天了,才补这么点?还有三天就是赛前仪式,来得及吗?我练车时,每秒都能拉近半米距离。”
苏清和放下脱脂棉,拿起放大镜,指着裂痕给她看:“紫檀木密度高,湿度每差5%,木质就会收缩0.1毫米。昨天湿度突升,我还得返工调整——就像你入弯时,风速变了就得改路线,急不来。”她拿出一张补字的宣纸,指着上面的笔画,“你看这‘捺’笔,起笔角度偏15度,收笔力度轻3分,才能和原字贴合。修复木头也是一样,差一点就会开裂,前功尽弃。”
陆驰看着宣纸上的笔画,又看了看奖杯底座上的裂痕,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想起自己每次比赛前,都会反复计算每个弯道的最佳路线,哪怕多花半小时,也不会冒险。他看着苏清和的眼睛,那双平时沉静的眼睛里,闪着认真的光,像赛道上指引方向的信号灯。
“我知道了。”他低声说,语气里的不耐烦少了些。
苏清和没说话,重新拿起脱脂棉,继续擦拭底座。她哼起了那首童谣,调子轻轻的,像流水一样淌进陆驰心里。就在这时,林晓星拿着手机跑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苏老师!陆驰哥!你们看赵磊哥发的朋友圈,说陆驰哥昨天训练时撞车了!”
陆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拿过手机,屏幕上是赵磊发的照片——赛车的前翼子板撞凹了一块,油漆剥落,配文:“某人最近心不在焉,再这样下去,冠军要飞了,兄弟们的奖金也没了!”
苏清和放下工具,走到他身边:“你受伤了?
“没有,只是轻微擦碰。”陆驰把手机还给林晓星,语气有些生硬,“不关你的事。”
他转身要走,却被苏清和轻轻拉住了手腕。她的手指很轻,带着常年握竹刀留下的薄茧,触碰到他皮肤时,陆驰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等等。”苏清和松开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我刚才看了你撞车的照片,前翼子板的擦痕是斜向的,说明入弯时方向盘打晚了5度,就像补字时角度错了,自然会‘违和’。”她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弯道,“你看,这个弯道的最佳入弯点在标记处,速度控制在120迈,方向盘打15度,就能避开擦碰。”
陆驰看着纸上的弯道,突然豁然开朗。他之前训练时,总想着快点完成,忽略了入弯的精准度,才导致撞车。他抬头看向苏清和,她已经回到了工作台边,重新拿起了竹刀:“你要是想赢,就别浮躁。奖杯我会按时修好,你该做的,是专注于你的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