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屋外隐约传来压低的争吵声。我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风声、树叶沙沙声混杂着几个不同的嗓音,似乎情绪激动。
“……绝不能留!身份不明,万一是官府的探子……”一个年轻而警惕的声音。
“……杀了最干净!我们不能冒险!”另一个声音狠厉地附和。
“……行踪泄露……我们全村……都得完蛋……”
我心中猛地一沉!他们是在讨论我?探子?我看起来像探子吗?他们似乎极度害怕官府发现这里。我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原本悬挂令牌和佩剑的地方空空如也,再一看,身上的锦袍也被换成了粗糙的葛布衣服。
完了!听这意思,我这是掉进一个与世隔绝、而且极度仇视官府的村落里了?他们正在讨论要不要杀我灭口!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到最轻,继续凝神偷听。
争吵在继续。除了主张立刻杀掉我的激进声音,还有一个较为苍老沉稳的声音在极力劝阻。
“……糊涂!看他衣着不凡,绝非寻常百姓。杀了他,万一他背后有人追查,必定引来大祸!我等藏于此地,所求不过安宁,一旦引来官兵搜山,何处可逃?”
“可是村长,留着他……”
“等他醒了,问明情况再说。或许只是落难路人。若真是……再处置不迟。”老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双方似乎争执不下。最终,那被称作村长的老者提高了声音:“好了!此事暂且如此!天色已晚,大家都先回去。人,暂时留在老朽这里。他伤重未醒,跑不了。待他醒了,老夫自会盘问清楚,再与诸位共议如何处理。总之,绝不能贸然行事!”
门外众人似乎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排,抱怨声和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这位村长是理智的,我的小命暂时保住了。但危机远未解除。
过了片刻,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口。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我赶紧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全力装睡。
脚步声来到我的床边停下。我能感觉到一道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他轻轻掀开盖在我手腕处的被角,两根粗糙却温热的手指搭在了我的脉门上。
他把脉!我心中大惊,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慌乱,控制着呼吸和心跳,努力让身体保持昏迷状态的松弛。这一刻,仿佛比我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还要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那手指终于移开了。我心中暗自庆幸,似乎瞒过去了?
只听那老者转向门外,声音平和地喊道:“老婆子,带阿鱼去村口柳树下看看,把那人扶回来吧。唉,这后生腿上的伤口又渗血了,老夫得再给他包扎一下。天快黑了,快去快回。”
一个老妪的声音应了一声,接着又叹道:“那孩子也是命苦……唉,罢了,这就去。”随后便是两人远去的脚步声。
看来这家人心肠不坏,还救了另外的人。我正暗自思忖,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时——
那老者却并未离开,反而转回身,对着我,用一种平静无波、却足以让我心惊肉跳的语调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