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啊,后生。方才外面的话,听见了多少?”
他知道了!我心脏骤缩!犹豫片刻,我知道再装下去已无意义,索性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睛。眼前是一位清瘦的老者,须发灰白,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但眼神却透着一股睿智和审视。
“老……老伯……”我声音沙哑干涩,艰难地开口,“多谢……救命之恩。若非您老,我早已葬身鱼腹。方才……方才醒来,听闻……听闻各位好汉似乎有些误会,心中恐惧,故而欺瞒,实非本意。”我竭力表达我的善意和恐惧,“我……我并非歹人,只是遭了难。若能活命,绝不敢忘此恩,更不敢对外人提及此处一字半句!”
或许是看我神情惊恐却又诚恳,老者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他点了点头:“老夫姓程,是此间的村正兼郎中。后生,你从何而来?为何会身受重伤,流落至此?”
我心中急转,不敢立刻暴露王爷身份,只说是来自淮南的商人,姓贾,乘船游湖遭遇风暴,船毁落水。
程老伯静静听着,不置可否,然后叹了口气:“暴秦无道,徭役苛税猛于虎,天下纷乱,像你这样遭难的人,老夫见多了。”他脸上露出悲悯之色,“我们这村里的人,大多也是被秦朝的苛捐杂税逼得活不下去,家破人亡,不得已才逃进这深山里,垦点荒田,打点猎,勉强糊口,躲个清净,已是十几年了。实在是怕了官府的追捕,故而方才乡亲们反应激烈了些,后生莫怪。”
原来是一群避秦苛政的可怜人!我心中恍然大悟,原有的恐惧顿时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同情。秦朝暴政,我是知道的,逼得百姓逃亡深山,完全合理。
“原来如此!”我连忙道,“老伯和乡亲们放心!暴秦早已被推翻!如今是汉朝的天下了!汉王刘邦仁德,约法三章,定不会如暴秦般盘剥百姓!你们不必再躲藏了!”
“什么?暴秦……亡了?”程老伯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都颤抖起来,“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我肯定地点头,“天下已定,如今是新朝新气象了!”
程老伯怔怔地呆了半晌,忽然老泪纵横,用袖子不住地擦拭眼角,喃喃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那暴政……终于到头了……”他哭得情真意切,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得到宣泄的悲喜交加。
我看着他,心中更是恻然,完全相信了他们就是被秦朝逼得走投无路的苦难百姓。
正说着,门外传来声响,是程婆婆和一位少女搀扶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回来了。那男子浑身酒气,耷拉着脑袋,几乎是不省人事。
“老头子,快来搭把手!这孩子又醉得不省人事了!”程婆婆喊道。
程老伯赶忙起身过去帮忙,三人合力将那醉汉安置在对面的床铺上。
程婆婆这才得空看向我,见我睁着眼,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哎呦,你终于醒啦!渴坏了吧?阿鱼,快,给这位客人倒碗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