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抵着我的额头,我却出奇地平静。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拉个垫背的。
我没有理会赵虎,只是抬眼看着主位上的陆啸天。
他依旧靠在椅子上,但原本慵懒的姿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的、锐利的目光。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敲在我的心上。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挺直了脊背,迎上他的目光:「大帅的赏赐,是恩典。但这碗药,是催命符。云舒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但若传出去,说陆大帅的新婚之夜,竟是靠一碗绝嗣汤来立威,岂不让人笑话您……无能?」
最后两个字,我咬得极轻,却又无比清晰。
「放肆!」赵虎气得浑身发抖,「你竟敢侮辱大帅!」
陆啸天却挥了挥手。
他站起身,再次向我走来。
这一次,他身上的压迫感比之前更重,仿佛一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走到我面前,弯下腰,与我平视。
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漆黑瞳孔里映出的,我那张苍白又倔强的脸。
「你叫云舒?」他问。
「是。」
「学过医?」他的目光落在我泼洒汤药时,手腕上露出的一小截被药草染色的指甲。
我的心猛地一跳。
祖母是前朝的御医,云家没落后,便隐居教我医术。只是这件事,除了家人,外人鲜少知晓。
「……略懂皮毛。」我含糊地回答。
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好一个略懂皮毛。」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淡漠:「把她带去静心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踏入半步。至于那个老东西,」
他瞥了一眼还在地上哀嚎的老妈子,「吵得很,拖出去处理掉。」
「是!」
立刻有卫兵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老妈子拖了出去,惨叫声戛然而止。
赵虎不甘地收起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我今晚是彻底把他得罪了。
两个面无表情的卫兵押着我,穿过重重回廊,将我扔进了一间偏僻破败的院子。
院门「砰」的一声关上,随即传来落锁的声音。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直到此刻,后怕才如潮水般涌来。
我赌赢了。
用我那点可怜的胆识和祖母教的察言观色,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陆啸天没有杀我,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他那被冒犯的征服欲,以及对我那句「学过医」产生了一丝兴趣。
他就像一只猫,在玩弄到手的猎物时,忽然发现这只老鼠似乎还有点别的花样。
他想看看,我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而我,必须在他腻烦之前,找到活下去的真正筹码。
4. 静心谋生
静心苑与其说是个院子,不如说是个荒地。
杂草丛生,屋子也破败不堪,风一吹,窗户纸就呼呼作响。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彻底遗忘了。
每天只有一个哑巴仆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一点残羹冷饭,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我没有抱怨,也没有自暴自弃。
我将那点少得可怜的食物分出一半,用来引诱院子里的老鼠。
然后,我用裙子上拆下来的金线做了个简易的陷阱,抓住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