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该喝药了。"白鸦端着琉璃杯走近,杯底的沉淀物泛着诡异的蓝光。
我接过杯子,假装失手打翻。液体溅在地毯上,嘶嘶作响。
"真可惜。"白鸦面无表情地捡起碎片,"这是最后一剂解毒药。"
宴会厅的彩窗映出我的倒影。雪白婚纱,猩红披风,活像祭坛上待宰的羔羊。乐师们开始调试乐器,首席乐手的竖琴少了一根弦。
"《荆棘鸟》?"我按住狂跳的太阳穴,"谁定的曲目?"
白鸦的银簪闪过寒光:"宰相大人亲自挑选的。"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我差点捏碎酒杯。这不是原版旋律,而是母亲生前改写的变调——只有皇室乐师才知道的版本。
吟游诗人站在角落阴影里。宽檐帽压得很低,但那个转调时的颤音指法,我死都认得。
"莱恩。"我咬破舌尖才忍住没喊出声。
他弹到第二段副歌时,歌词突然变了。"荆棘刺穿夜莺的喉咙",原句明明是"荆棘缠绕"。母亲死前最后修改的手稿上,这个改动被朱砂圈了出来。
酒杯砸在竖琴上。水晶碎片四溅,莱恩的帽檐被气浪掀开半寸。宾客们的惊呼声中,我拽住他衣领扯断琴弦。
"你找死?"
他趁机把个冰凉的东西塞进我掌心。微型留声螺的螺纹硌得皮肉生疼,外壳刻着母亲书房暗格的标记。
"听完了再杀我。"他的气息拂过我耳垂,"用你枕头下的匕首。"
白鸦的银簪抵住我后腰:"殿下,公爵在等您跳开场舞。"
莱恩退后行礼,故意让竖琴砸在公爵脚上。趁乱弯腰时,他嘴唇几乎没动:"螺壳转三圈。"
舞曲响起的瞬间,我借口补妆溜进休息室。留声螺里先是一阵布料摩擦声,接着是铁面宰相特有的金属质感嗓音:
"王后必须死在公主面前,这样她才会听话。"
琉璃杯砸碎的脆响。母亲的声音在发抖:"你们答应过放过艾琳......"
"当然。"宰相的冷笑像钝刀刮骨,"只要她永远当个漂亮的傀儡。"
录音结束得突然。最后几秒是母亲挣扎时,项链刮擦地板的声响——和我七岁那年躲在衣柜里听见的一模一样。
镜子里的新娘妆被冷汗晕开。我数着心跳,直到听见门外白鸦和公爵的交谈:
"......药效会在圆房后发作。"
"确定像她母亲那样?"
"更安静些。"
婚纱裙摆被我撕开一道口子。匕首贴着大腿绑好时,宴会厅突然爆发掌声。透过门缝,我看见莱恩站在主桌旁,正把什么东西倒进宰相的酒杯。
他朝我的方向举杯,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谢幕礼。"
6
婚宴的喧嚣从门缝挤进来。我攥着留声螺,指节发白。白鸦的脚步声停在门外,她敲门的节奏和往日递毒药时一模一样。
"殿下,该敬酒了。"
我扯下月光石项链扔在梳妆台上。宝石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像母亲临终前的咳嗽。
白鸦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红酒。她的目光扫过项链,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
"您忘了戴这个。"她伸手去拿项链。
我抢先按住她的手:"先喝一杯?"
她的指尖在杯沿轻叩三下。我认得这个小动作——每次下毒前她都这样。
"换一杯。"我把酒杯推回去,"我要你手里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