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打成一团,刘翠英被围在中间,另外三人隔着她大打出手,薅头发,掐脖子,拧耳朵,赵兰的马尾都让沈一凝抓散了,不知道谁的爪子搡到刘翠英脸上,差点打歪她的鼻子。
刘翠英叫苦不迭,现在的年轻人啊,出手没个准头,闭着眼瞎踏马硬打。
不管怎么推搡,沈一凝见刘翠英始终把背的单肩包捂得紧紧的,那是个军用挎包,比一本书大不了多少,好像里面有什么宝贝。
季中临也注意到这一点,他捏了捏沈一凝肩头,沈一凝会意抬眼看着他,两人嘴里还在互相骂,季中临眼神往刘翠英的包上飘。
沈一凝点了点头。
“你这个女人,我今天还收拾不了你了,在这人给我丢人现眼。”季中临一把拽住沈一凝胳膊,作势要把她往地上摁倒。
赵兰摆出耀武扬威的架势:“打死她。”
刘翠英趁机从季中临抬起的胳膊下面钻出来,撒丫子就跑。
沈一凝眼疾手快拽住刘翠英的布包带子,嘴里叫喊:“大姐,救我,他会打死我的。”
包带子被攥住,刘翠英跳起脚来,用力往回拽,“松手,大姐帮不了你。”
沈一凝握住不撒手,还在求救:“大姐,你帮我报警,好不好,求求你了。”
“家丑不可外扬,你还敢报警。”季中临伸手抓住包,“你松手,别给人家弄坏了包。”
“大妹子,你快点松手,我家里还有急事。”刘翠英上手掰沈一凝手指。
赵兰也加入夺包大战。
多双手一起用力,受力不均,挎包像豆沙包一样飞了出去。
刘翠英傻了眼,连忙跑过去捡包。沈一凝更快,先她一步跑出去。
季中临悄悄伸出脚,“啊!”刘翠英尖叫一声,摔了个狗抢屎,趴在地上,膝盖钻心的疼,一时缓不过来,眼睁睁看着沈一凝把包捡起来,“大妹子,快把包还给大姐。”
沈一凝拍拍包上的灰尘,“大姐,对不起,我看看里面有什么,别给摔坏了,弄坏了,我们肯定赔。”
“别打开!”刘翠英大喝,急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你不能乱翻别人的东西。”
季中临走过去,假模假样道:“你这女人,不是你的包,别瞎翻。”
“大姐,您不用不好意思,我家里有钱,再贵的东西坏了都赔。”沈一凝边说边打开包,翻了翻里面,粮票、钱、还有本子,打开夹层,骤然,眼睛都瞪直了。
“啊!!”沈一凝吓得扔掉包。
一把手枪从包里滚出来。
见情况不对,刘翠英好像明白过来,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季中临顾不上沈一凝,立即回头追人贩子,命令赵兰:“快去叫人来。”
胡同里只剩沈一凝,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捡起包和枪,把枪放回到包里,背在自己身上,前后看了看,毫不迟疑地向季中临跑走的方向追上去。
季中临眼看要追上刘翠英,大喊:“别跑!”
刘翠英突然停下脚步,推倒一户人家矮墙上的花盆,“哐啷”一声,花盆摔在地上稀碎。
她不跑了,转身面对季中临,笑的猖狂,“好小子,在我面前演戏呢,今天跑不了我,也走不了你。”
话音刚落,那户人家的大门打开,走出来两个大汉加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两个汉子一人手持棍棒,另一人拿着匕首。
眉心有道疤的中年汉子扬了扬手中的刀,邪气森然道:“哪条道上的?”
季中临手上无刀,兜里没枪,动起手来难免吃亏,他不慌不忙的回答:“正道上的。”
老头舔了舔干裂的唇,打量季中临,“吃饱了撑得,在我家门前干啥?”
季中临指了指刘翠英,“她拿把枪吓唬我,持枪犯法,咱们派出所走一趟,把这事儿说清楚。”
刘翠英抵赖:“谁拿枪了,你看花眼了吧。”
“我还没有老花眼,再说,我老婆也看见你包里有枪,你抵赖不了。”季中临知道自己只能拖延时间等派出所的人来支援,这群犯罪分子可不是沈家庄那些不抗揍的农民。
刀疤汉子问:“你是警察?”
“我不是,我是良民。”
刘翠英不耐烦道:“爹,哥,别跟他废话了,我看他就算不是警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路追着我跑。”
老头幽戾的眼神看着季中临,“小伙子,进屋里说话。”
季中临看一眼大门,“我要是不进去呢?”
拿棍子的大汉威胁:“那只能打断你的腿,抬你进去。”
说着,大汉抡起棍子挥向季中临,季中临闪身躲开,刀疤汉子冲上来,刀刀往季中临心脏上捅。
两个汉子身经百战,魁梧有力,配合默契,逐渐把手无寸铁的季中临逼向下风。
如果对方没有武器,别说俩人,再来俩人,季中临也能放倒。奈何刀枪不长眼,在身上戳个窟窿可不是闹着玩的。
季中临只能选择防守,能拖一刻钟是一刻钟,然而躲开棍子就躲不开刀,他猛地拧身,刀尖擦着腰侧划过,凉意瞬间浸透衬衫。格挡的右手臂被棍子狠狠抽中,骨头仿佛要裂开。
两个歹徒脸上同时露出狰狞的笑意。拿棍子的壮实男人再次高举武器,封堵他的退路;刀疤汉子手腕一翻,刀尖对准他的心脏,蓄力前冲。
季中临背靠冰冷的墙,腹背受敌,进退两难,他甚至能看清汉子眼中疯狂的杀意和那把刀上映出的自己模糊扭曲的脸。
完了,他心凉半截。
这次,就算不去见马克思,也得去见列宁了。
棍子一时半会杀不死人,刀却能立刻毙命。
季中临当机立断飞起一脚踢向刀疤汉子握刀的手,又快又狠,大汉根本来不及躲避,手腕钻心一疼,刀子甩飞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名大汉抡起棍子往季中临头上招呼,用了十成十的蛮力,这一棍子下去,脑袋必然开花,不死也要脑残。
就在这一刻——砰!
巨响震彻狭窄的后巷。
大汉的右肩猛地爆开一团血花,冲击力将他带得原地转了半圈,棍子脱手,当啷落地。脸上还凝固着那一抹得逞的笑,眼神却已被剧痛和茫然取代,惊骇地扭头望向枪响处。
巷口,一个身影逆光而立,握枪的手抖如风中枯叶,枪口微烟袅袅。
季中临吃了一惊,竟然是沈一凝。
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