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和几个宫女听完,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神医嘛,总有些厉害的手段。
马皇后眼中的疑虑终于彻底散去,庆幸儿媳得救,也十分感激那位叶神医。
她重新握住常氏的手,轻轻拍了拍。
“好,好啊!没事了就好!”
“这叶玉轩,当真是个奇人!回头,哀家与陛下,定要重重赏他!”
她语气中的欣慰,发自肺腑。
“你现在身子还虚,万万不可再操劳,好好歇着,东宫的事,暂时交给下面人去办。”
“是,母后。”常氏温顺地点头。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对了母后,叶神医临走前嘱咐,说孩儿这病根虽止,但元气大伤,还需复诊几次,方能痊愈。”
这是叶玉轩的原话,也是她此刻最想促成的事。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用的是什么手段,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要想恢复如初,还得指望这男人。
“复诊?应当的!必须复诊!”
马皇后想也不想,立刻答应下来。
“这事你不用操心,哀家亲自去安排,保证他随叫随到!”
没有什么比儿媳的命更重要。
只要能治好常氏,别说复诊,就是把那个叶玉轩供在东宫都行!
马皇后站起身,脸上的喜悦再也掩饰不住。
“你好好休息,哀家现在就去告诉你父皇和标儿这个好消息!”
“他们俩,一个在奉天殿急得团团转,一个守在外面不肯走,都快把哀家给愁死了!”
说完,她转身,步履生风地向殿外走去。
那背影,再无半分老妇的萧索,只有大明皇后的果决与欣喜。
寝殿内,重归寂静。
常氏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帐顶。
大殿的门扇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光与声彻底隔绝。
寝殿内,重归寂静。
常氏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帐顶的缠枝宝相花纹样,心绪复杂的厉害。
她从小到大,从开平王府的千金到大明的太子妃,每一步都走得循规蹈矩,恪守着妇德妇言,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就会这样,相夫教子,母仪天下,最终成为天下女性的表率。
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
还能碰上这种事。
羞耻感就像生根发芽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她感觉对不住朱标。
那个温润如玉的夫君,此刻还在殿外焦急等候,他绝不会想到,他妻子的清白之躯,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用那样……那样的方式“诊治”过。
她更对不住朱家,对不住父皇母后。
他们将她视为国朝的脸面,储君的贤内助。
也对不住远在北平的常家,父亲戎马一生,为的就是家族的荣耀。
可是……她想活下去。
这个念头,比任何礼教纲常都来得凶猛,来得理直气壮。
整整七天了。
她就像一块被水浸透的烂木头,躺在病榻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力一点点流逝。
宫里的太医换了一拨又一拨。
每一个都带着满脸的凝重进来,又带着一脸的绝望出去。
她还记得,三天前,那个须发皆白的老院判跪在地上,颤抖着说她脉象已绝,天命难违,恐怕活不过十天。
然后呢?
然后,父皇朱元璋那张布满杀气的脸便出现在了她的床前。
她虽神智昏沉,却依然听见了那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命令:“拖出去,砍了。”
一句话,就要了一条命。
自那以后,再没有哪个太医敢轻易断言她的病情。
他们只会开一些无功无过的温补方子,诺诺连声,却不敢再触碰她那细若游丝的脉搏。
他们怕死。
她也怕。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里,那个叫叶玉轩的男人出现了。
他的手法确实不正经,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可就是这离经叛道的手法,一出手,就把她救回来了。
这是真正的本事。
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太医们,拍马也赶不上的通天手段!
为了活下去,为了能看着允炆、允熥他们长大成人,为了还能再见一见夫君温柔的笑脸。
常氏闭上眼,将那份羞耻死死压在心底。
这个秘密,必须永远地烂在肚子里。
至于叶玉轩那边……
常氏的心中没有半点担忧。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敢吐露半个字吗?
这可是足以让他九族都化为飞灰的弥天大罪!
他只要还想活命,就会比自己更希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
奉天殿,偏殿。
朱元璋坐在紫檀木椅上,重重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手指无意识地在龙袍的袖口上摩挲,指甲几乎要将布料划破。
太子朱标则是来回踱步。
“父皇,这……这都进去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动静?”朱标声音沙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焦灼。
皇榜贴出去三天,应天府内外的名医来了个遍,全都束手无策。
最后,只有一个叫叶玉轩的年轻游方郎中,敢来揭榜。
一个连太医院都解决不了的绝症,指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郎中?
希望有多大,此刻的绝望就有多深。
朱元璋没有回答,只是端起手边的茶杯,想喝一口,却发现茶水早已冰凉。
他“啪”地一声将茶杯重重放下,杯中的冷茶溅出几滴。
“再等等。”
他的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
就在此时,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马皇后来了。
她的发髻有些散乱,脸上却带着一种欢喜,那双平日里总是温和慈祥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
“重八!标儿!”
她甚至没顾上行礼,声音满是颤抖和喜悦。
“保住了!常氏的命,保住了!”
“什么?!”
朱标猛地抬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个箭步冲到马皇后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追问:“母后!您说什么?是真的吗?月容她……”
“真的!千真万确!”
马皇后反手握住儿子的手,连连点头,“哀家亲眼看到的!她不仅醒了,还能说话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那个叶神医说,血已经止住,性命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