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就是打上武将集团的标签。
不收,就是当场得罪这位手握重兵的国公爷。
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忽然笑了。
“既然国公爷如此盛情,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叶玉轩坦然道,“只是,在下受之有愧。不如这样,这笔钱,我便拿来在京中开办一间医馆,专门救济穷苦百姓,也算是为国公爷和太子妃积福。”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收了钱,给了常茂面子,又把钱的去处说得光明正大,还顺带捧了太子妃和常家。
常茂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为俺和太子妃积福!叶神医,你这脑子,比那些翰林院的老学究转得可快多了!”
他松开手,重重拍了拍叶玉轩的肩膀,看他的眼神愈发欣赏。
“行!就这么办!要是钱不够,只管跟俺说!要人手,俺府上的家丁也随你挑!”
叶玉轩心中暗忖,这位郑国公,看似粗豪,实则精明得很。
自己这点小心思,怕是早就被他看穿了。
不过,他没有点破,反而顺水推舟,这便是他的高明之处。
接下来的气氛,明显松弛了不少。
两人重新落座,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
常茂说起自己当年跟着父亲常遇春北征大漠的趣事,讲得是口沫横飞,豪情万丈。
叶玉轩则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说起来,叶神医,你师从何人?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起死回生的本事,真是神了!”常茂好奇地问。
这是在探他的底了。
叶玉轩早就备好了说辞,面不改色地胡诌:“家学渊源罢了,家父曾偶得一本上古医经,我自幼苦读,从未出过远门。这次,也是初出茅庐,来京城见见世面。”
“嚯!刚出山就敢给太子妃看病?胆子够大!”常茂啧啧称奇,看叶玉轩的眼神更加不一样了,“难怪都说真人不露相,古人诚不我欺啊!”
聊到这里,叶玉轩感觉时机差不多了。
常茂这个人,虽然心思深沉,但重情重义是真的。
他对自己妹妹的关心,更是发自肺腑。
眼下,他也算是跟太子妃常氏,和整个常家,绑在了一条船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些事,只有告诉他,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叶玉轩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用杯盖拂去茶沫。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做最后的决定。
常茂察觉到他的沉默,也收起了笑容,静静地看着他。
正堂之内,再次安静下来。
“国公爷,”
叶玉轩放下茶杯,抬起头,跟常茂四目相对,“刚才,国公爷问我,太子妃的病,是否只是寻常的风寒入体,忧思成疾。”
常茂瞳孔微缩,身子不自觉地坐直了。
他知道,正题来了。
叶玉轩一句一顿,声音不大,却让人心惊。
“其实,太子妃并非生病。”
“她是……中了毒。”
“轰!”
常茂的脑袋像是挨了一棒子。
中毒?
他瞪大了眼睛,眼白上迅速布满血丝!
接着,就是一声暴怒。
“你说什么?!”
“砰!”
常茂一拳砸在了身前的八仙桌上!
一张上好花梨木桌子,竟直接断了。
木屑纷飞!
茶杯、茶壶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瓷片。
“你再说一遍!”
常茂猛地站起身,跨过垮塌的桌子,一把揪住叶玉轩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硬生生提了起来!
“我妹妹……是中了毒?”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字里行间,杀气尽显。
好像他只要说出个名字,他就能带人杀过去。
叶玉轩被他提着,脚尖几乎快离开地面。
他艰难的开口,“国公爷,你若现在掐死我,普天之下,就再没人……能解太子妃身上的毒了。”
“而且,那个躲在暗处给太子妃下毒的人,此刻说不定也正盯着我呢。”
这两句话,瞬间浇灭了常茂的怒火。
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剧烈收缩了一下。
理智终于回笼。
是啊,叶玉轩还得救他妹子的命呢。
要是让他一下捏死了,他妹子的毒可咋办?
那个该死的凶手,到底是谁!
“呼……呼……”
常茂粗重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揪着叶玉轩的手,终究是松开了。
叶玉轩双脚落地,踉跄了一下,才堪堪站稳,他慢条斯理地整着被抓皱的衣领。
等常茂冷静。
“你怎么知道是中毒?”
不知过了多久,常茂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拿出证据来!若是敢诓骗本公,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证据,就是太子妃的脉象。”
叶玉轩淡淡道,“寻常医者,只能诊出太子妃脉象虚浮,气血两亏,认为是忧思成疾。但家父所传医经中,恰好记载了一种极为相似的脉象,名为‘离魂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