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起身,动作依旧有些微跛,却稳定无声。他走出去,像拎小鸡一样将那两人拖到院子外面远离房屋的草丛里,拔出竹签,在他们身上某处按了几下。

那两人猛地抽了口气,悠悠转醒,还没看清眼前情况,就对上黑暗中一双冰冷无波、仿佛深渊般的眼睛,以及一句压得极低、却带着彻骨寒意的警告:

“再敢踏近这里半步,下次钉穿的,就是你们的喉咙。”

那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消失在夜幕里,连火折子和油罐都忘了拿。

男人默默地将那些危险物品收走,处理掉,然后才回到屋里。

林薇还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心神不宁。见他回来,立刻抬头望去。

“走了。”他言简意赅,重新躺回自己的地铺,仿佛只是出去散了趟步。

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疑团和不安笼罩下来。

林薇看着他平静的睡颜(或许是装的),心里翻江倒海。捡来的不是苦力,是个煞神。利用?控制?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天真得可笑。

这一夜,林薇几乎没合眼。

第二天,她顶着一对黑眼圈起来,发现男人已经像往常一样,在灶台边生火了,锅里煮着稀薄的野菜糊糊。他的动作依旧有些迟缓,腿脚不便,神情也恢复了那种沉默的温顺,仿佛昨夜那个冰冷煞神只是她的噩梦。

但林薇知道不是。

她默默地走过去,接过木勺搅动锅里的糊糊。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和紧张。

“昨晚……”林薇犹豫着开口。

“我不会伤害你。”男人打断她,声音低沉却清晰。他抬起头,目光坦诚地看着她,“你救了我。除非你想我死,否则,我永远是你的‘石头’。”

他的承诺直接而干脆,反而让林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看穿了她的恐惧。

半晌,她才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快吃饭吧,吃完还要去地里。”

“嗯。”他低下头,安静地喝起糊糊。

关系似乎回到了从前,又似乎完全不同了。林薇不再只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劳动力,而是带着一种审慎的观察和隐隐的忌惮。而他,似乎察觉到了,变得更加沉默,做事却更加卖力,仿佛在用行动证明他的“无害”和“有用”。

日子继续过着。林薇更加小心,晚上睡觉都会在门后和窗下做些不起眼的小机关。男人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辣椒苗和番茄苗在她的精心照料和“石头”的辛勤挑水施肥下,长势喜人,已经开出了白色的小花。黄瓜也开始爬蔓。林薇看着这些希望的幼苗,暂时将烦恼压下,全心投入其中。她教会“石头”如何授粉,如何掐掉多余的侧枝,他学得极快,做得一丝不苟。

期间,王氏又来闹过一次,这次学乖了,真拿了一张模糊的欠条来,数额不大,但足以成为借口。

林薇早有准备,直接怼道:“大伯娘,这欠条上的指印是不是我的都难说。就算真是我爹娘欠的,当时我年幼不知情,如今他们二老已去,这债是谁经的手,钱用在了何处,总得有个说法吧?不然我们这就去找里正,当着乡亲们的面辨个明白?或者,去镇上找张老爷对质?”她特意咬重了“张老爷”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