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顾言,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力度:“顾总,我未婚妻性格比较怕生,如果刚才有什么地方打扰到您,我代她向您致歉。”
未婚妻。
三个字,清晰明白,像三颗冰冷的钉子,精准地凿穿了顾言最后强撑的体面。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云惜,像是要在她脸上找到一丝否认的痕迹。可她只是安静地靠在那个叫裴叶的男人怀里,眼神平静,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那种全然信赖、安然置身事外的姿态,比任何尖锐的话语都更具毁灭性。
裴叶微微颔首,语气疏淡而肯定:“看来没有误会。那我们先失陪了,顾总自便。”
他揽着云惜,转身融入人群,留下顾言一个人僵立在原地,手里还徒劳地保持着刚才握手的姿势,指节冰凉。
水晶灯的光芒依旧流转璀璨,香槟的气泡仍在欢快地上升,周围的谈笑风生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顾言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绝望,从心脏最深处汹涌地蔓延上来,堵住了他的喉咙,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影,看着他青春岁月里最浓墨重彩、却又被他亲手推开的那抹色彩,此刻依偎在另一个男人身旁,一步步走远,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之外。
从未拥有,和曾经拥有后失去,哪一种更痛?
顾言站在衣香鬓影的热闹里,只觉得一片荒芜的死寂。
2
时间倒回七年前,夏末,高二开学没多久。
闷热的午后,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教室里的吊扇吱呀呀地转着,搅动黏腻的空气。
“顾言,给你的!”
少女清亮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
一个粉色的、印着小猫图案的饭盒被有点笨拙但态度坚决地放在顾言堆满习题册的课桌一角。蒸饺的香气隐隐透出来。
顾言笔下正在演算的物理题思路被打断,他头也没抬,眉头厌恶地蹙起:“拿走。”
“我起了个大早排队买的!李记那家,你说过好吃的!”云惜仿佛没听到他的拒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跑来而泛着红晕,“你早上肯定又没吃东西,对胃不好。”
旁边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嗤笑和窃窃私语。
“又来了……”
“真是毅力可嘉啊。”
“脸皮也是够厚的,没看出人家烦她吗?”
顾言的脸色沉了下去。那种被围观、被起哄的烦躁感达到了顶峰。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冷得像冰,直视着站在他桌旁,笑容还僵在脸上的少女。
“云惜。”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听清,带着一种极致的厌烦和不耐,“你能不能别烦我?”
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几秒。窃笑声消失了,所有人都看着这边。
云惜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亮晶晶的眼睛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黯淡下去。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发出来。那只放在饭盒上的手,无措地蜷缩了一下,慢慢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