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临终前叮嘱我别碰她的红木箱子和裁缝剪刀。 守灵夜,贪财的舅妈撬开箱子,里面竟是一件华美绝伦的嫁衣。 她逼我穿上,说能卖个好价钱。 铜镜里,嫁衣突然渗出鲜血,舅妈尖叫着被无形的手拖入黑暗。 我惊恐地想脱掉嫁衣,却发现剪刀根本剪不断丝线。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穿上沈家的嫁衣,就是沈家的人……” “今夜子时,你我来拜堂。”
我们这地界儿,管入殓前给破损遗体做缝合、整理的活儿,叫“缝尸”。
干这行当的,沾阴碰煞,忌讳最多。
我奶奶就是吃这碗饭的,手段奇高,十里八乡都有名号。她老人家有一口随身的红木箱子,里面摆着她各式各样的裁缝家伙事,只是那钢针冷寒,剪刀也比寻常的锋锐沉重,总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森气。
奶奶从不让我碰那口箱子,连挨近了都不行。她常攥着我的手,那手因为常年接触死人和药水,冰凉又粗糙,一遍遍地唠叨:“晚丫头,记牢了,将来奶奶走了,那红箱子,连同里头那把贴了红纸的剪刀,你千万、千万不能动,看一眼都甭看!直接找个僻静地方,深埋了它!”
我那时年纪小,虽被奶奶严肃的神色吓住,乖乖点头,心里却总存着几分嘀咕。一口箱子,一把剪刀,能有多邪乎?
直到奶奶弥留之际,气息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又一次把我唤到炕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我,用尽最后力气重复:“箱子……剪刀……埋了……碰了……要招祸……大祸……”
她攥着我手腕的指头像是铁钳,掐得我生疼。
说完这话,她眼里的光就散了。
奶奶走了。
家里顿时冷清下来,只剩下我和她留下的一屋子孤寂,还有那股子总是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尸腐和草药混合的怪味儿。
守灵夜,雨下得哗哗的,砸在瓦片上,像是有无数只手在不停地拍打。
堂屋正中停着奶奶的黑漆棺材,长明灯豆大的火苗被门缝里钻进来的风吹得左右摇摆,映得奶奶的遗照忽明忽暗,那笑容也显得格外诡异。
我心里头发毛,跪在蒲团上烧纸钱,火盆里的灰烬打着旋儿往上飞。
舅妈盘腿坐在旁边凳子上,磕着瓜子,眼睛却像耗子似的,滴溜溜地往奶奶里屋那紧闭的房门瞟。那屋里,放着奶奶那口绝不准人碰的红木箱子。
“晚丫头,”舅妈吐掉瓜子皮,声音尖细,“你奶把那口箱子吹得神乎其神,指不定里头藏着什么好宝贝呢?金镯子?玉簪子?再不济,也得有几个老铜钱吧?她就你这么个孙女儿,能不给你留点体己?”
我低着头,烧我的纸:“奶奶说了,那东西晦气,让埋了。”
“呸!”舅妈啐了一口,“死老婆子糊涂!活着时候抠搜,死了还抱着东西进棺材?凭什么埋了?我是她儿媳,这家里的东西就有我一份!瞧瞧怎么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坏菜,赶紧拦她:“舅妈,使不得!奶奶再三交代……”
“交代个屁!”舅妈一把推开我,霍地站起来,脸上横肉耷拉着,“一个死人说的话比活人还大了?我今儿非看看不可!”
她说着就从门后摸出一根早就备好的铁撬棍,直奔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