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别!”我追过去,心慌得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可她力气极大,几下子就撬开了奶奶房门那把老旧的铜锁。屋里一股更浓的陈腐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
那口红木箱子就静静摆在炕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压抑的光泽。
舅妈眼睛一亮,嘴里念叨着“发财了”,扑上去就用撬棍别箱子的锁头。
“咔哒”一声脆响,锁鼻崩飞。
我心里猛地一揪,仿佛那锁崩断的是某种禁忌的绳索。
舅妈迫不及待地,猛地掀开了箱盖——
没有她预料中的金银珠宝,也没有她想象的古怪邪物。
箱子里,只有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嫁衣。
大红的底色,鲜艳得像刚泼上去的血。金线银线绣出的鸾凤和鸣、牡丹缠枝,密密麻麻,精致繁复得令人窒息。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一种非人的工巧,在昏暗的油灯下,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也邪得让人脊背发凉。
舅妈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极度失望,但很快,她那贪婪的目光又被这嫁衣极致的华美吸引住了。
“哎呦喂……”她惊叹着,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件嫁衣从箱子里拎了起来。
嫁衣展开的刹那,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阴风扫过屋子,长明灯的火苗猛地矮了下去,几乎熄灭。
我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那嫁衣红得刺眼,让我心慌气短。
“真……真是件好东西……”舅妈的眼睛彻底直了,抚摸着嫁衣上的刺绣,啧啧称奇,“这料子,这绣工……值大钱了!绝对值大钱了!”
她猛地扭头,目光灼灼地盯向我,那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晚丫头!你过来!”
我吓得连连摇头:“舅妈,奶奶说过……”
“闭嘴!”她厉声打断我,脸上挤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笑容,“这衣裳,你得穿上!只有穿上身,才能看出真正的价值!到时候拍了照,往那些收古董的跟前一送,咱们就发大财了!”
“不!我不穿!”我尖叫着往后缩。那嫁衣让我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排斥。
“由得你了?”舅妈脸色一沉,扑上来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她的指甲几乎抠进我的肉里,力气大得吓人,“死了的老太太留下的晦气东西,还能由着你个赔钱货说不?给我穿上!”
她粗暴地撕扯我的外衣,不顾我的哭喊和挣扎,硬是将那件冰冷、滑腻的大红嫁衣往我身上套。
是的,冰冷。
那丝绸料子摸上去,根本不是寻常布料的温凉,而是一种侵入骨髓的阴冷,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又像是裹着一层永不散去的寒气。
我拼命挣扎,哭喊着,可舅妈像是被鬼迷了心窍,力大无穷,硬是把我的胳膊塞进了袖子里,又将那沉重的、绣满了吉祥图案的衣襟扯过来,覆在我胸前。
嫁衣上身的一瞬间,我猛地打了个寒颤。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冰冷,穿透皮肉,直直钻进骨头缝里,冻得我牙齿都在打颤。更可怕的是,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慌感攫住了我,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舅妈对我的恐惧视若无睹,反而兴奋地将我推到里屋那面落满灰尘的铜镜前,迫不及待地想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