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火星四溅!

我虎口被震得发麻,剪刀差点脱手。

再看那嫁衣的袖口,光滑如初,连一根丝线都没有断!

可我明明用了最大的力气!奶奶这把剪刀锋利得能轻易剪开厚厚的帆布和皮革!

我不信邪,又朝着衣襟、下摆各处拼命地剪、割、戳!

“锵!锵锵!”

刺耳的声响不断在死寂的灵堂里回荡。

毫无用处。

那薄如蝉翼的丝绸,此刻竟比百炼精钢还要坚韧!剪刀的刀口甚至无法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绝望像是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

我瘫软在地,握着剪刀的手不住颤抖,眼泪混合着恐惧的汗水,模糊了视线。

完了……

奶奶……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僵硬、毫无一丝活人气息的声音,贴着我耳朵后面,幽幽地响了起来。

那气息吹在我耳廓上,冻得我几乎心脏骤停。

“穿上沈家的嫁衣,就是沈家的人……”

声音嘶哑、空洞,像是从深不见底的古井里传上来,带着水波的晃动和回音。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四肢冰凉,动弹不得。

那冰冷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耳膜,凿进我的脑髓里。

“今夜子时……”

“……你我来拜堂。”

那声音落下的瞬间,我全身的血液像是被瞬间抽干,又猛地灌满了冰碴子,冻得我四肢百骸都在尖叫。

耳朵后面那块皮肤,被那冰冷气息吹过的地方,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又迅速失去所有知觉,只剩下一片僵死的麻木。

我猛地扭头。

身后空荡荡的。

只有奶奶那口被撬开的红木箱子张着黑洞洞的口子,以及地上舅妈挣扎时蹬掉的半只布鞋,歪斜地躺在阴影里。

仿佛刚才那冰冷的声音,那钻入骨髓的阴寒,只是我极度恐惧下的幻觉。

但身上这件仍在不断渗出冰冷、粘稠血液的嫁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

不是幻觉。

那东西……是真的。

“沈家……拜堂……”这几个字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一群嗜血的毒蜂。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嫁衣上那冰冷的湿意正一点点渗透我单薄的里衣,贴在我的皮肤上,像是无数张吮吸的小嘴,贪婪地汲取着我身上残存的热气。

不!

我不能坐以待毙!

子时……子时!

我连滚带爬地扑到堂屋门口,想去求救,想去喊人!

可那两扇薄薄的木门,此刻却像是焊死在了门框上,任凭我如何拉扯、撞击,纹丝不动!门缝外,依旧是哗啦啦的雨声,却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邻居家守夜的灯光朦朦胧胧,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怎么也透不进来。

我被彻底困在了这里。

和奶奶的棺材,还有这件邪门的嫁衣。

绝望像是冰冷的淤泥,一点点淹没我的口鼻。

我瘫坐在冰冷的门后,抱着膝盖,浑身抖得不成样子。目光惶然地扫过幽暗的堂屋——奶奶的棺材静静地停在那里,黑漆漆的棺木在长明灯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幽光。遗照上的奶奶,笑容在光影晃动间,似乎也变得诡异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