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笔在纸上留下浓重墨迹,撑在地上的胳膊折出诡异弧度。
钻心的刺痛驱散眼前的迷障。
我终于意识到。
我与秦怀笙少时的情谊早已成往事。
眼前人非托付之人。
2
元宵灯会上秦怀笙做的事太过分,父亲在朝上参了宁国公一本。
后来继母与我说,宁国公罚了世子禁足。
就连那孤女也被送到了京郊的庄子里。
今天过来,大约是禁足也解了。
我摆出送客的姿态,秦怀笙却没走。
他皱着眉站在一旁,等我如往常一般服软。
许久没等到。
秦怀笙语气有几分不耐:「你还在赌气?」
「世子想多了。」
「只是我胳膊没好,大夫说要好好休养。」
秦怀笙沉默一瞬,看向我垂在一旁的胳膊。
语气似有滞涩:「当日是我冲动了。但阿满只是想要一盏灯,你何必连这种小玩意都要与她争抢。」
明明是我先看上的灯,是你们要跟我抢。
我摸了摸又在作痛的手臂,失去与他辩解的欲望。
只是开口:「春风,帮我送客。」
丫鬟上前,摆出恭顺姿态,语气却有些硬:「世子请。」
见我如此不给脸面,秦怀笙有些生气,摆袖转身。
他还没出门,就有丫鬟领着一群小厮走进院子。
丫鬟喜气洋洋进门:「大小姐,夫人送来几样东西,说您要是看得上,就添到嫁妆册子里。」
我的继母实在是个好人,待我与她的亲生儿女毫无分别。
我有些高兴,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秦怀笙打断。
「宁国公府需要有容人之量的世子夫人,而不是善妒的悍妇。」
「暮云舒,你好好想想。」
以往我一心想嫁给他,总是会为秦怀笙咽下委屈。
不去争、不去抢,要有容人的肚量。
现在再听这些规训,只觉得好笑。
我颔首笑道:「那祝世子心想事成。」
3
伤筋动骨一百天。
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全,长平侯府就派人送来了庚帖。
继母找了钦天监监正卜吉,判出一个「天作之合」。
她高兴极了,说城外的云天寺香火很灵,要带我去上香。
又说天气转暖,今年的新衣已经到了,新首饰却没打好。
「你带几个婆子上街逛一逛,可怜见的,自从手伤了就没出过门。」
我被揽在她温暖的怀里,眼眶发酸。
继母实在是很好的人,只是我以往看不清。
因为父亲丧妻不足一年就另娶,我总对她很有偏见。
姨母也让我小心她,因为有后娘就有后爹,叫我小心她贪了母亲的嫁妆。
但事实证明我们都看低了她,继母心胸宽阔,从不贪不该是自己的东西。
早在长平侯来提亲时,她就将母亲的嫁妆完完整整给了我。
自己还往里面贴了不少。
甚至元宵节秦怀笙害我摔断胳膊,也是她逼着父亲去弹劾宁国公。
否则以父亲的性情,如何会为我出头?
眼眶有些发酸。
我原来想逃离这个家,视继母为洪水猛兽,当秦怀笙是往后余生的依靠。
事实却截然相反!
为何我以往会那样蠢?
「娘……」
继母为这称呼惊了下,顿了顿才开口:
「云舒,你是不是还放不下秦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