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低沉威严的嗓音,正是从那一线黑暗中传出。
此刻,棺盖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地、沉重地,推向一侧。
摩擦声粗糙,碾过每一个活物的耳膜。
我的血冷得快要结冰,眼睁睁看着一只 hand 搭上了棺椁的边缘。
苍白,指节分明,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却绝不脆弱,反而蕴含着一种能捏碎星辰、掌控生死的可怕力量。指甲修剪得整齐,透着冰冷的玉色。
然后,一个人影,自棺中缓缓坐起。
黑龙袍,十二章纹,玄衣纁裳,在幽绿的光线下,那绣着的玄鸟与蟠龙仿佛活了过来,无声游动。冕旒垂下,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见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一双深不见底,映照着九州四海,也冻结了万古时光的眼眸。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这片广阔得骇人的地宫,乃至整个骊山,似乎都成了他王座之下微不足道的点缀。
威压。
磅礴如星穹坠落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倾轧在我身上。
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灵魂在尖叫,催促我跪伏,祈求这亘古未有的至尊存在饶恕蝼蚁的僭越。
始皇帝。
嬴政。
他竟……真的还“坐”在他的棺椁之中!
他的目光穿透十二旒白玉珠,冰冷地落在我身上,像是在审视一件死物。方才那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却宣判了最终结局:
“既惊圣驾,便用尔等之魂赎罪。”
他抬起那只搭在棺沿的手,甚至不见他如何作势,我只觉得四周的空间猛地凝固,然后向内坍缩!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吸力凭空产生,要將我的魂魄硬生生从这具重生的躯壳里扯出来,撕碎,碾磨,填入这地宫永恒的寂灭里!
不!
不能是这种结局!重生一世,死在盗墓世家的宿命里,好不容易挣脱,难道直接就要死在这陵墓真正主人的一句话下?
剧烈的痛苦和极致的恐惧猛地炸开,挤压出我喉咙里破碎扭曲的嘶喊:
“陛下!且慢!我…我能解您长生药被徐福调包之秘!!”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锈铁,在这死寂的地宫里突兀地回荡,甚至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扯拽灵魂的那股恐怖力量骤然一滞。
悬在半空,那只掌控生死的手,顿住了。
冕旒之后,那双冻结万古的眼眸,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流淌的水银声,长明灯芯偶尔爆裂的噼啪声,此刻清晰得令人心悸。
漫长的、几乎让我心脏停跳的死寂。
高台上的存在,缓缓开口:
“说。”
只有一个字,却比千钧更重,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知道,下一个字若不能引起他丝毫兴趣,下一秒就是我魂飞魄散之时。
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两世记忆碎片飞旋,拼凑出一个大胆、荒谬却可能是唯一生机的念头。我强忍着魂魄的颤栗,几乎是榨干肺里最后一丝空气,急声道:
“徐福东渡!寻海外仙山、仙丹是假!他带三千童男童女,并非为祭天或劳役!”
我死死盯着那冕旒后的模糊面容,声音因为急促和恐惧而尖利:
“他是为您!是为大秦!实则为陛下寻回……寻回那失落于东海之外,飘零于异界之墟的——永生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