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所求之长生,非药石可及,乃神魂永固!徐福深知此点,故冒死东渡,非为欺瞒,实乃……”我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个字,“实乃欲为陛下取回真品!”
地宫里,死一样的寂静。
水银不再流动,灯焰停止摇曳。
时间仿佛凝固了。
始皇帝悬停的手,缓缓放下,搭回棺沿。他周身那磅礴的、几乎要将人碾成齑粉的威压,潮水般消退下去,虽然依旧令人窒息,却不再带着即刻的杀意。
他沉默着,似乎在审视我话语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
就在我这口气将尽未尽,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之时——
整个幽深的地宫,毫无预兆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轰隆!!
不是来自上方山体的塌方,也不是来自地壳的变动。那震动,源自地宫本身,源自那九根擎天而立的盘龙金柱之下,源自……那九具环绕玄棺,比主棺稍小,却同样巨大、肃穆、沉寂了两千多年的——
龙棺!
九具棺椁,同时发出了异响!
低沉,压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身!撞击着厚重的棺壁!
咚!
咚!
咚!
一声,接着一声,从不同的方位传来,沉闷得像是远古巨兽正在苏醒的心跳,在这骤然死寂的地宫里炸开,撞得人耳膜生疼,撞得人心胆俱裂!
壁槽里,人鱼膏的长明灯焰疯狂摇曳,拉长出无数扭曲跳动的影子,像是狂舞的鬼魅。
地面上,水银江河剧烈荡漾,溅起毒性的珠滴。
我僵在原地,血冷得彻底。
九棺异动?!
始皇帝那被冕旒遮蔽的面容,第一次,微微抬起,转向离他最近的一具发出撞击声的龙棺。
那冰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棺椁厚重的木板。
他,依旧端坐于玄棺之上,沉默着。
整个地宫,只剩下那九具龙棺内传来的、越来越响、越来越急的撞击声,以及那无处不在、令人头皮发麻的……锁链拖曳的摩擦声?
咔哒。
极其轻微的一声响动。
来自始皇帝身下的玄棺。
我瞳孔骤缩。
我看见,那玄棺之内,方才始皇帝坐起时滑开的那一道缝隙里,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似乎,有一只眼睛。
一只完全不同于人类、冰冷、残忍、充斥着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眼睛,悄无声息地贴在了那道缝隙之后。
正,向外窥视。
地宫在呻吟。
那九具环绕中央玄棺的副棺,此刻不再是死寂的陪葬之物,而是变成了九口躁动不安的囚笼。沉重的棺椁本身,以及上面缠绕的、此刻在幽绿光线下隐约可见的暗金色锁链纹路,都在随着内部的撞击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棺木并非凡木,那是一种早已绝迹的阴沉铁木,掺入了陨铁精髓,坚硬逾钢,此刻却从内部被砸出一个个凸起的印痕!
咚!咚!咚!
撞击声并不杂乱,反而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规律和同步性,仿佛九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心脏,在棺内同时复苏,同时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引动着地宫深处沉积了两千多年的阴煞地脉之气,震得人脚底发麻,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
更可怕的是那锁链的拖曳声!并非金属的清脆,而是沉闷、湿黏,仿佛巨蟒在泥沼中挣扎,又像是某种生物的筋腱在被强行拉扯绷直!声音来自棺内,也来自棺底与地脉连接之处,仿佛这些棺椁并非摆放在地上,而是被无数根看不见的锁链钉死在了这片大地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