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会故意盯着他看,看他越来越不自在,越来越慌乱。
我从他的躲避里,读出了心虚和胜利者的炫耀。
这让我更加憎恨他。
有一天晚上,我起夜喝水,路过他的房间。
门没关严,我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我走近,看到他坐在地上,背对着门,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在哭。
为什么哭?
是终于摆脱了病痛的喜悦,还是对我这个手下败将的怜悯?
我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你的眼泪,真廉价。
4.
时间在我和姜时晏的沉默对峙中,一年年过去。
我们从八岁长到十八岁。
十年,足够改变很多事。
姜时晏长成了挺拔的少年,成绩优异,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而我,成了他身边一道不起眼的影子。
因为身体原因,我不能上体育课,不能参加任何集体活动。
同学们都知道我是个药罐子,没人愿意和我玩。
我习惯了独来独往。
这十年,我胸口的疼痛从未消失。
它像一个忠实的伴侣,提醒着我那场血淋淋的掠夺。
我和家人的关系,也冷到了冰点。
除了必要的话,我从不和他们交流。
爸爸妈妈的愧疚,在时间的冲刷下,也渐渐变成了习惯性的漠然。
他们只需要保证我活着,按时吃药,按时复查。
至于我开不开心,他们不在乎。
只有姜时晏,他十年如一日地躲着我。
可我又总能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他投向我的目光。
那目光很复杂,有痛苦,有挣扎,还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只当那是鳄鱼的眼泪。
高考结束那天,班级组织散伙饭。
我不想去,但班主任特意打电话给我,说希望全班同学都能到场。
我去了。
KTV包厢里很吵,大家都在唱歌,喝酒,哭着说舍不得。
我一个人坐在角落,喝着果汁,看着他们。
一个男生喝多了,端着酒杯晃到我面前。
「姜月初,你怎么不唱歌啊?来,喝一杯!」
我摇头。
「我不能喝酒。」
「装什么啊!」另一个女生尖声说,「不就是心脏不好吗?谁不知道你哥用你的心活下来的啊!」
「就是,你哥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你呢?就是个拖油瓶!」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
那些目光,有同情,有好奇,有幸灾乐祸。
我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
姜时晏站在门口。
他应该是刚打完球,额头上还有汗,穿着一身运动服。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
所有人都看向他,气氛有些尴尬。
毕竟,我们是双胞胎,却在学校里形同陌路,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径直向我走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肩上。
然后,他拿起我面前那杯没喝完的果汁,一饮而尽。
他看着那个起哄的女生,声音很冷。
「你说完了吗?」
女生吓得后退一步,不敢说话。
姜时晏拉起我的手腕。
「我们回家。」
他的手很温暖,很有力。
我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走出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