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伙食也变了。以前好歹有肉有菜,现在每顿饭前,厨子都得先捧着一本新编的《祥瑞食谱》在我面前朗诵一遍,然后端上来的全是些寓意吉祥、名字花里胡哨、但味道一言难尽的东西。

什么“鲤鱼跃龙门”(清蒸鱼身上淋一堆红色酱汁)、“喜鹊登梅”(木耳炒梅花形状的白萝卜)、“金玉满堂”(玉米粒炒黄豆芽)……

我想啃个酱肘子,厨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丧着脸:“大人!使不得啊!肘子形状不雅,恐冲撞了您的祥瑞之气!”

我:“……”我冲撞你个大头鬼!

最离谱的是,他们开始给我献祭……啊不是,进贡。

今天张副将猎到一只罕见的白狐狸,皮子完整无瑕,献上来给我做围脖,“唯有大人这般祥瑞才配得上此等灵物”。

明天李参将淘换来一尊据说是前朝的古玉观音,双手捧给我,“请大人加持祥瑞,保佑末将下次冲锋能全须全尾回来”。

后来甚至发展到,士兵们出去巡逻打个野味,烤好了都得先撕下最好的一条腿,送到我帐外“请锦鲤大人先享用”。

我帐子门口快成贡品堆放处了。再这么下去,我怕他们下次打仗抓了俘虏也得先牵来给我看看。

这福气,实在是有点过于沉重了。我摸着因为天天吃“金玉满堂”而有点缺乏油水的肚子,无比怀念家里油汪汪的红烧肉。

终于,决战的日子到了。

黑云压城,甲胄森森。双方大军在平原上摆开阵势,一眼望不到头。旌旗招展,杀气冲天。连风里都带着一股铁锈和紧张的味道。

我穿着我那件快被贡香腌入味的黄马褂,被“请”到了一架特意打造、铺着厚厚锦垫、由八名最强壮士兵扛着的的高台肩舆上。位置就在中军最前方,视野极佳,能清晰地看到对面敌军主将那狰狞的铁面具。

王老将军全身披挂,在我肩舆下抱拳,语气视死如归:“锦鲤大人!今日决战,关乎国运!请大人坐镇于此,佑我三军!末将等必誓死杀敌,不负陛下隆恩,不负大人祥瑞!”

我坐在高高的肩舆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士兵们投来的狂热而信任的目光,腿肚子有点转筋。这位置也太靠前了,流箭可不长眼啊!我现在说我想回帐篷里躺着还来得及吗?

“咚!咚!咚!” 战鼓擂响,沉重得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杀——!”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双方洪流般的军队猛地撞击在一起!

刀剑碰撞声、嘶吼声、惨叫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天地。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吓得脸色发白,死死抓着肩舆的扶手,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什么祥瑞,什么福星,在这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上,屁用没有!我只想回家!

战况异常激烈,我方似乎并未占到太多便宜。敌军比想象中更加顽强,那个戴着铁面具的主将更是骁勇异常,所向披靡。

王老将军急得满头大汗,不断调兵遣将,嗓子都喊哑了。

突然,一支冷箭“嗖”地一声,直奔我的肩舆而来!

“大人小心!”底下护卫惊呼。

我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想躲,可身子僵得动不了。眼看那箭就要射中我,旁边一个负责扛肩舆的士兵猛地一挺身,用肩膀替我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