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全身的血液,一寸一寸,冻成了冰渣。
我僵在原地,那几页纸摊在地上,像几片烧红的炭,烫得我视线模糊。
永久消失。
这四个字不是写在纸上的,是凿子,一下一下,刻进我眼球里,刻进骨头缝里。
喉咙里堵着砂石,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呼吸停了,心脏却在我空荡荡的胸腔里发疯一样地撞,撞得肋骨生疼,撞得我整个身体都在嗡鸣。
我以为……我以为那是一场掠夺。
我以为光芒是她的,自信是她的,那些我踮起脚也够不到的赞誉和未来,全是她凭白抢来,施舍给我这个可怜虫的残羹冷炙。我恨她的张扬,恨她轻而易举抹掉我存在的一切痕迹,恨她把我对比得像个不该出生的错误。
我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嫉妒得发狂,又自卑得彻骨。
可那本日记……那密密麻麻的字迹,那些拼尽全力的计划,那透出纸背的急迫……
根本不是什么穿越者。
是……
胃里猛地一绞,我弯下腰,干呕了几下,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是十年后的我。
她回来了。
她从一片我不知道的、绝望的未来里,剖开时间,浑身是血地爬回来,不是为了炫耀,不是为了占有。
是为了……救我。
那句轻飘飘的“路就帮你铺到这”,下面压着的是“我用命换的”。
那句“好好走下去”,后面跟着的是“替我”。
冷。一种从骨髓最深处渗出来的冷,瞬间攫住了我。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咯咯作响。我站着,抖得像个筛糠,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那本摊开的日记前。
我猛地伸手扶住旁边的旧书桌,指甲死死抠进木头缝里,才勉强撑住自己。
窗外,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晖像泼溅的血,正迅速被青灰色的暮色吞噬。房间里的阴影拉得很长,一点点蚕食过来,快要吞掉那本日记,吞掉我。
空气又冷又重,压得我喘不上气。
过了多久?我不知道。时间好像冻住了,又好像发疯一样流逝。
直到一阵钝痛从掌心传来,我才发现自己把指甲抠断了,木刺扎进肉里,渗出血珠。
那点细微的刺痛,却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包裹我的那层冰壳。
嗡鸣的大脑里,炸开一片空白之后的剧痛。
她消失了。
永久地。
为了把这个破烂的、懦弱的、她原本可能已经烂死在某个角落的我,从泥潭里硬拽出来,送到这条光明的、她再也看不见的路上。
她替我选了,替我拼了,替我死了。
而我……
我这半年在做什么?
我在恨她。
我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边享受着她搏命换来的光和热,一边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诅咒着她,嫉妒着她。
一阵剧烈的恶心感再次翻涌上来,我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疯涌而出,不是啜泣,是窒息般的嚎啕,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肩膀剧烈地抽搐,滚烫的眼泪砸在地板的灰尘里,砸在那行“好吧,我接受”上。
字迹晕开一小片。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俯身,手忙脚乱地去擦,手指碰到冰凉的纸页,又触电般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