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崔清珩垂眸,怀中人儿面色苍白如纸,肩头已被暗红的血渍浸透大片。她双目紧闭,长睫在眼睑下投落一片脆弱的阴影,只余下令人心悸的脆弱。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焦灼与怒意的情绪,如同冰锥,狠狠凿入他素来沉静无波的心湖。他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手臂却下意识地将怀中温软的身躯揽得更紧了些。

“回府。” 他声音低沉。

影五无声上前,欲接过苏玥。他知道主子极其不喜女子,世家大族里,总有些藏污纳垢的腌臜事,总有一些婢女心思不端,想以色惑主,加上主子又长得如此俊美,便经常能遇见这种事,久而久之,便极其厌恶女子。

“不必。” 崔清珩身形微侧,避开了影五的手。他抱着苏玥,步履沉稳却迅疾如风,玄色的身影融入浓稠的夜色,如同裹挟着寒霜的孤鹰,直掠向灯火通明的苏府。

芍苑门前,芸香正焦急地来回踱步,小姐已出去了许久,还不见归来,不祥的预感如同藤蔓般缠绕心头。

当崔清珩抱着昏迷不醒的苏玥走来时。

"小姐——!"

芸香手中的灯笼"啪"地落地,烛火瞬间熄灭。她颤抖着扑上前,却见小姐手臂在滴血,面色惨白如纸。

她手脚冰凉,竟一时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去请大夫,备热水。” 声音冷冽。

话音未落,他已抱着怀中人,大步流星地踏入内室,将人轻放在软榻上。

苏泓和杨氏来到芍苑的时候,大夫已经给苏玥包扎好伤口。

"我的玥儿!"杨氏声音都变了调,扑上榻前时连绣鞋都掉了一只,"这是怎么了?”

一见脸色苍白安静躺着的女儿,杨氏眼珠子忙往下掉。

苏泓看着这一幕顿时面色铁青。他锐利的目光在崔清珩身上一扫,注意到对方玄色衣袍也沾着血迹,声音沉了下来:"崔世子,这是怎么回事?!小女为何会受此重伤!”

崔清珩迎着苏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遇袭。"崔清珩简短截说。

杨氏已经哭成了泪人,颤抖着手去碰女儿的脸。

苏泓却站在原地没动,盯着崔清珩的眼神复杂难辨:"世子可否告知,今夜究竟......"

崔清珩目光扫过苏玥肩头的伤,"令爱是为查案受的伤。"他声音低沉,"此事,我定会给苏家一个交代。"

他不再多言,转身欲走。

“等等!” 苏泓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世子,我苏泓的女儿,不能白白流血。”

崔清珩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

“自然。”

“玥儿……” 杨氏低声呢喃。

苏泓站在榻边,高大的身影在灯火下投落一片沉重的阴影。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唯有那双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的痛楚与愤怒。他伸出手,粗糙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女儿冰凉的脸颊,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与他平日的威严判若两人。

“爹…” 一声微弱如蚊蚋的呻吟自榻上传来。

苏玥眼睫颤动,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视线模糊中,映入了父母焦灼痛心的面容。

“爹…娘…” 她声音虚弱,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肩头的剧痛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疼……”

这一声“疼”,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杨氏的防线。她再也忍不住,俯身紧紧抱住女儿,失声痛哭:“玥儿!我的儿!你吓死娘了!疼就哭出来,哭出来……”

苏泓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强压下眼底的酸涩。他俯下身,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声音道:“玥儿不怕,爹在。”

待苏玥吃了药睡熟后。

苏泓便与杨氏回了清霜院。

次日。

陈凝甫一得了苏玥受伤的消息,便立刻赶来看苏玥。

她甚至来不及等芸香通传,径直推开那扇雕花门扉,闯入了内室。

目光触及软榻上那道身影的瞬间,陈凝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苏玥靠坐在引枕上,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上好的薄瓷,仿佛一触即碎。肩头裹着厚厚的雪白细棉布,隐隐透出一点暗红的血色,刺目惊心。她眼睫低垂,在眼下投落一片脆弱的阴影,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

唯有那双眸子,在陈凝闯入时缓缓抬起。

“玥儿——!”

陈凝眼圈瞬间泛红。她几步走到榻前,想伸手触碰,却又怕弄疼了她,指尖悬停在半空,微微颤抖。

“你…你这是……” 她声音哽住, “疼不疼?大夫怎么说?谁干的?!”

一连串的问话,带着灼热的、不加掩饰的关切与愤怒。

苏玥看着她因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水光,唇角牵起弯弯的弧度,声音带着伤后的虚弱沙哑:“我没事,没伤到骨头里,只是多流了点血,养一养便好了,莫要掉泪珠子,仔细…伤了腹中我的小侄儿。”

陈凝闻言,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声音带着一丝气恼的哽咽:

“你......!” 她指尖终是落下,极其轻柔地拂过苏玥冰凉的手背,“都这般模样了,还贫嘴?”

见苏玥气息虚弱,未免她说话太多,自己便絮絮叨叨说起近日见闻,从扬州新到的绸缎说到谢徜近日的傻气。

苏玥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