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权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邓利的眼睛。他看到邓利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开始泛白,呼吸似乎有些凝滞,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那冰封的湖面下,仿佛有剧烈的暗流在汹涌。
“哦?”邓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还有这种事?后来呢?”
“后来?”周权冷笑一声,身体靠回沙发背,目光投向天花板迷离的灯光,语气变得冰冷,“后来啊,听说那天才学生不甘心,想调查真相,结果查着查着,就查出了更多要命的东西。他发现自己不止是被窃取成果那么简单,他电脑里的原始数据早就被精心篡改过了,他的人际关系也早被离间,他甚至被诬陷,最后锒铛入狱。罪名是...泄露国家科研机密。”
“哐当!”
邓利手中的酒杯终于脱手,砸在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酒液溅湿了他的裤脚和地毯,但他浑然未觉。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骇、愤怒、难以置信,以及……一种终于找到同类般的确认!
“你……”邓利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他问的不是故事,而是“泄露国家科研机密”这个只有他才知道的、最终将他打入地狱的、最致命的罪名!
周权看着他终于失态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悲愤的冰冷平静。他没有回答邓利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事实:
“我还知道,那个小偷,尤其擅长利用别人的感情和资源。她周旋在一个富家子弟和一个学者之间,用富家子的钱,去收买学者身边的人,篡改数据,制造伪证。她用富家子的财富,为自己铺平学术窃取的道路,又用窃取来的学术光环,去吸引更多的资源和目光。最后,为了彻底掩盖过去,她毫不犹豫地把富家子搞到家破人亡,把学者送进监狱……永绝后患。”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邓利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地问道:“邓利,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我做的噩梦里的情节,怎么好像……也在你的噩梦里出现了?”
死一般的寂静。
邓利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仿佛缺氧的鱼。他摘下了眼镜,用力揉着眉心,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里面再也没有丝毫试探和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经历了地狱焚烧后的痛苦和杀意。
“……不是噩梦。”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刻骨的恨意,“那是我们真正经历过的一遍……周权。”
他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周少”。
“我也回来了。”周权的声音同样冰冷,“从那痛苦又冰冷的梦里。”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空气中的紧张和试探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和压抑、同病相怜的悲凉,以及迅速滋长、无比坚定的复仇共识。
就在这确认的瞬间,那些属于邓利前世的、更详尽的惨痛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入周权的意识,仿佛是对他们联盟的残酷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