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断绝关系的协议书。我早就准备好了。
协议上写得很清楚,从此以后,我与林家再无任何瓜葛,他们不再有抚养我的义务,我也不再有赡养他们的责任。
林建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用来威胁我的筹码,在我这里,竟然如此一文不值。
“你……你做梦!”他气得浑身发抖。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收起协议书,转身对店长说,“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我现在就辞职。”
我不能连累别人。
在我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时,我听到林建过在我身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林默,你别后悔!以后你在外面,是死是活,都跟我们没关系!”
我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我这两天辛辛苦苦赚来的三百多块钱,抽出一张一百的,转身塞到他手里。
“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他,“这是我给你买烟的钱。”
然后,我又拿出一百,塞到旁边一个姑姑手里:“姑姑,这是给你家孩子买糖的钱。”
我把身上所有的零钱,都分给了那些所谓的“亲人”。
最后,我看着林建国,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剩下的钱,不够。不然,我可以把我欠你们十八年的养育之恩,都还给你们。”
所有人都被我的举动镇住了。
我看到林建国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除了愤怒之外的情绪,那是一种被彻底撕开脸皮的羞耻。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可笑。或许,在他们心里,亲情,真的就是可以明码标价的。
后来,我听别的亲戚说,林建国为了让林雪也能上大学,求爷爷告奶奶,最后卖掉了家里的老房子,凑了一大笔钱,给她找了一个三本的民办院校。
那笔钱,大概有十几万。
而我给学校打电话,确认我的保送名(ming)额时,顺便问了一下助学贷款和勤工俭学的事。辅导员老师告诉我,以我的成绩,可以申请最高额度的奖学金,足够覆盖学费和大部分生活费了。
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天,快亮了。
4
大学开学那天,我是自己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来的。看着别的同学都有父母前呼后拥地帮忙,我心里没有羡慕,只觉得无比轻松。
我的人生,终于像一张白纸,可以由我自己来书写了。
我读的是计算机科学,一个在当时看来,女生很少会选择的专业。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知道,上辈子,我死之前,看到新闻里说,这个行业,是未来的风口。
我像一块干涸了太久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的养分。每天,我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图书馆,或者在去打工的路上。我申请了学校里所有能申请的勤工俭学岗位,打扫图书馆,整理资料,给老师当助理。周末,我就去校外的科技公司做兼职,从最基础的数据标注员做起。
生活很苦,很累,但我甘之如饴。因为我知道,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我的努力,很快就有了回报。大一结束时,我拿到了国家最高奖学金,还代表新生,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言。那天,我站在演讲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牺牲的林默,而是真真正正,为自己而活的林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