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拂衣,此番请求确是唐突,但眼下,唯有你能助我。」
容慕辞的声音温润依旧,裹着恰到好处的脆弱。一字一句,是淬了蜜的刀,扎进我耳朵里。
我死了。
我明明死了。
死在破庙草席上,被他亲手端来的一杯毒酒,烧穿五脏六腑。
骨肉被寸寸剥离的痛,我记得。
烈火烹油的绝望,我记得。
可现在……
我缓缓抬头。
眼前人一身洗得发白的穷酸儒衫,偏要装出清风傲骨的派头,令人作呕。
他正用我曾最迷恋的眼神看我,期盼又深情。
这是……三年前?
我活了。
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不是毒发。
是恨在啃噬。
我没说话,只静静看他。
看他如何将前世的说辞,一字不差地,在我面前重新上演。
「等我高中状元,入主朝堂,定以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绝不负你。」
他许诺。
哈。
不负我?
前世,他也是这么说的。
然后,他踩着我闻家江南第一绸缎商的名声,平步青云。
转头,便以我「善妒无子」为由,休妻另娶。
再然后,将我的好妹妹,那个总躲在我身后扮柔弱无辜的闻纤语,扶上正妻之位。
而我,被他们联手夺走所有嫁妆,赶出家门,落得个尸骨无存。
「拂衣?」
我久久不语,容慕辞的眉心拧起,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不耐烦一闪而过。
啊,他装不下去了。
这个男人,骨子里只有自私凉薄。
所有深情,不过是他攀附权贵的廉价戏码。
我垂下眼帘,遮住滔天恨意。
指甲掐进掌心,剧痛让我清醒。
闻拂衣,你死过一次,不能再蠢。
这一世,血债血偿。
我端起茶盏。
茶水冰冷,沁入骨髓。
我用杯盖刮着杯沿,清脆又刺耳的声响在屋内回荡。
一下。
又一下。
每一下,都为他敲响丧钟。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拂衣,你……」
「容公子。」
我终于开口,声音淬了冰。
他愣住。
我从未用如此生疏的称谓喊过他。
「你说完了?」
我抬眼,那双曾盛满爱慕的眼睛,如今是一潭死水,映不出他的惊愕。
「这……」
他想问我为何冷淡?
质问我为何不再对他言听计从?
我没给他机会。
「送客。」
两个字,轻飘飘,重逾千斤。
门外侍女闻声而入,对容慕辞做了个「请」的手势。
容慕辞的脸涨得发紫。
他死死盯住我,错愕与愤怒烧红了他的眼。
「闻拂衣!你什么意思?」
我懒得再看他。
那张脸,多看一秒都嫌脏。
我将那杯冷茶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滑过喉咙,压下翻涌的恨。
真好。
2.
容慕辞带着满腔屈辱和怒火离开。
我能想象他此刻在心里如何咒骂我无情无义,嫌贫爱富。
无所谓。
疯狗乱吠,我不理会。
我只在意,如何将这条疯狗,连同他背后的主人,一起打入深渊。
「姐姐,你怎么惹容公子生气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