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娇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闻纤语。
我同父异母的好妹妹。
她一身素雅白裙，未施粉黛，端着一碗刚炖好的冰糖雪梨羹，莲步轻移。
那副关切又无辜的神情，与前世别无二致。
若非我亲眼见过她依偎在容慕辞怀里，笑着看我被灌下毒酒，我恐怕会再次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欺骗。
「我刚才在门口碰到容公子，他脸色好难看，一句话都不肯同我说，就气冲冲地走了。」
她将汤羹放在桌上，坐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
「姐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看着她。
看着她那双看似清澈，实则暗藏毒蛇的眼睛。
前世，就是这双眼睛，流着泪对我说：「姐姐，你别怪慕辞哥哥，他也是身不由己。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的。」
真是讽刺。
「没什么。」
我淡淡开口，拿起她带来的汤羹，用勺子轻轻搅动。
黏稠的汤汁在白瓷碗里打旋，散发着甜腻香气。
「他想让我闻家出钱，为他打点关系，铺平科举之路。」
我话说得直白。
闻纤语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慌乱，虽很快掩饰过去。
但我看见了。
她急了。
容慕辞的前程，就是她的前程。
她比谁都希望容慕辞能飞黄腾达。
「姐姐，慕辞哥哥才华横溢，只是缺少一个机会。我们闻家家大业大，帮他一把，也是应该的嘛。」
她开始劝我。
用那种天真又处处是陷阱的话术。
「再说了，他将来高中，成了状元郎，姐姐你不也跟着风光吗？这对我们闻家百利而无一害呀。」
哈。
好事？
让你闻纤语当上状元夫人，让你外室上位的娘亲扬眉吐气的好事？
我心中冷笑，面上不动。
我舀起一勺汤羹，递到她唇边。
「妹妹说得有理。」
我笑意盈盈，「这汤闻着真香，妹妹先尝一口。」
闻纤语的脸色瞬间变了。
笑容僵在脸上。
她看着递到唇边的汤勺，眼神躲闪，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姐姐，这是我特意为你炖的，你怎么……」
「怎么？」
我笑意更深，手却没有半分收回的意思。
「妹妹不是说，我们是亲姐妹，理应有福同享吗？」
「这汤羹是福，自然要妹妹先尝。」
我的声音很温柔，是裹着棉花的刀。
闻纤语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当然不敢喝。
这碗汤里，被她下了东西。
一种无色无味，慢性伤身的药。
前世的我，就是这样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最后，连怀上孩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也成了容慕辞休妻的最好借口。
「姐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发颤，眼眶也红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姿态。
「我好心好意为你炖汤，你却这般怀疑我……」
演。
接着演。
我最爱看你这副想哭又不敢哭，想发作又只能憋着的模样。
「我没什么意思。」
我收回手，将汤勺放回碗里，一声清脆的撞击。
「只是突然觉得，妹妹的话，很有道理。」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