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家祖传的，世代传给长媳。”方母将玉簪轻轻簪入林婉发间，“我怕是等不到煜儿回来了，今日便传与你。”
林婉跪在榻前，泪如雨下。
那年深秋，方母病逝。林婉披麻戴孝，以未过门媳妇的身份主持了丧礼。发送那日，秋风萧瑟，石榴树果实累累，却无人采摘。
林婉给方煜去了信，告知噩耗。信送出后，她日日盼着回音，却久久没有消息。
直到一个月后，方煜的信才姗姗来迟。信上字迹潦草，墨迹深浓处似有泪痕。
“闻母噩耗，痛彻心扉。戎马倥偬，未能尽孝，愧为人子。幸有卿在，略慰我心。战事紧急，不日将赴前线，恐难通音讯。勿忧勿念，待战事平息，必速归。”
这是林婉收到的最后一封来自方煜的亲笔信。
北境战事越发激烈，传言纷纷。有人说朝廷军队损失惨重，有人说边境几座城池已经失守。小镇上不断有阵亡将士的消息传来，家家户户人心惶惶。
林婉每日都去驿站打听消息，却总是失望而归。她开始做噩梦，有时梦见方煜血染战袍，有时梦见茫茫雪原上横陈尸首。
开春后，有从前线回来的伤兵路过小镇。林闻讯赶去，打听方煜消息。
“方煜？”伤兵思索良久，“可是那个善使长枪的方校尉？”
林婉心跳如鼓，连忙点头。
“他升得快，如今已是游击将军了！听说在战场上勇猛无比，屡立战功。”伤兵道，“姑娘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林婉顿了顿，轻声道：“家人。”
伤兵笑道：“那姑娘放心，方将军名声在外，定会平安归来。”
林婉稍稍安心，又追问：“可知他现今在何处驻扎？”
伤兵摇头：“这就不清楚了。军队调动频繁，上月还在云州，今月可能就去幽州了。”
林婉谢过伤兵，回家路上脚步轻快了许多。方煜还活着，还做了将军！她心中阴霾一扫而空，甚至开始盘算他归来后婚礼该如何筹备。
她不知道的是，那伤兵有所隐瞒——方煜确实勇猛，也因此常被派往最险要之处。上次大战，先锋部队死伤过半，方煜生死未卜。
夏去秋来，石榴又红。林婉摘下最大最红的果实，供在方母灵位前。
“伯母，煜哥哥做了将军，您在天有灵，定要保佑他平安归来。”她轻声祷告。
窗外秋风飒飒，吹得石榴树沙沙作响，像是无声的应答。
林婉开始更勤地往驿站跑，寄出一封封没有回音的信。她听说北境战事将了，心中期盼愈盛。
直到那年冬日，北境大捷的消息终于传遍全国。
战争结束了。
第三章 陌上郎归
战争结束的消息传来时，小镇沸腾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声连日不绝。那些有亲人从军的，更是喜极而泣，日日守在城门口，盼着归人。
林婉也是其中之一。
她换上了最好的衣裳，发间簪着方母给的那支石榴花玉簪，每天清晨都到城门外等候。初时归来的人多，每每有队伍出现，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欢呼。林婉踮着脚在人群中寻找，却一次次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