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触感从额头传来,带着一股子草药的苦涩。我费力地睁开眼,雕花的木梁模糊地映入眼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混杂着药味和霉味的气息。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根针一样刺入我的脑子。
“糜大人,二爷这般行事,实在是欺人太甚!将军您好歹是国舅,他竟为了些许军粮,当众斥责您,这……”
“闭嘴!”一个略显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了他,“你想死,别拉上我!隔墙有耳不知道吗?”
我艰难地转动脖子,视线越过一扇简陋的屏风,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个,身材微胖,穿着锦袍,正烦躁地踱步。另一个则点头哈腰地跟在后面。
糜大人?国舅?二爷?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道惊雷,在我混乱的脑子里炸开。
我不是应该在加班回家的路上,为了躲一辆闯红灯的货车,撞在了护栏上吗?
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像是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了我的脑海。
我叫糜珩,字仲璋。
我哥,是那个正在外面发牢骚的胖子,叫糜芳。
而他口中那个“欺人太甚”的二爷,就是那个一手抚着三尺长髯,一手提着青龙偃月刀,威震华夏的……关羽。
时间,建安二十四年,秋。
地点,荆州,江陵城。
我全身的血,一瞬间凉透了。
完了。
我不仅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顶级天坑。
糜芳!三国头号大叛徒之一!就是他和傅士仁两个蠢货,坑死了关羽,断送了刘备的帝业,让无数“蜀汉粉”意难平了上千年。
而现在,我,成了这个叛徒的亲弟弟。一个在历史上连名字都没留下,体弱多病,随时可能咽气的药罐子。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将军,小的就是替您不值。想当初,您和子方公(糜竺)变卖家产,资助先主,那可是倾家荡产的功劳啊!如今倒好,他关云长镇守荆州,就真当自己是这荆州之主了?连您都不放在眼里!”
糜芳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怨气:“他眼里除了大哥,何曾有过旁人?我镇守南郡,他嫌我治军不严。他要北伐襄樊,调走南郡大半兵力,粮草军械,哪一样不是我给他凑齐的?如今出了点纰漏,就给我脸色看!他以为他是谁?”
听着这些话,我手脚冰凉。
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滚滚向前了。
关羽北伐,水淹七军,威震华夏,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然后,就是吕蒙白衣渡江,糜芳、傅士仁献城投降,关羽败走麦城,身首异处。
从巅峰到死亡,不过短短数月。
而我,糜珩,这个躺在床上的病秧子,离死神敲门,也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不行!
我不能死!
我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义薄云天的身影,就这么憋屈地倒在自己人背后的刀下。
我猛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咳咳……咳……”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仲璋醒了?”糜芳的声音传来,他快步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消的怒气,但看到我惨白的脸时,还是流露出一丝关切。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大夫说你这次风寒凶险,我还真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