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天子,世间诸事皆听朕的指令!”
殿中鸦雀无声。
朕的目光从那一张张低眉顺眼的面孔上缓缓掠过,最后,落在了他身上。
萧郃。
大齐的镇北大都督,手握三十万铁骑,战功赫赫,是满朝文武既敬且畏的存在。
而朕,在五次重生、五次徘徊于生死边缘之际,最终都会在临死前见到他。
他的眼神,是朕最厌恶的——怜悯。
朕不需要怜悯。
朕是九五之尊,是大齐的天子,生杀予夺,皆由朕出。
这一世,朕要亲手斩断那目光背后的一切。
“萧都督,你可有异议?”
殿中,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像冬日的阳光,带着温度,却又让人不敢直视。
“臣,不敢。”他声音沉稳,却莫名让朕觉得心口一紧。
可笑。
朕早已习惯了人心的险恶,哪怕是这种看似无害的目光,朕也能察觉其中隐藏的刀锋。
“既然无异议,那便退朝。”朕的声音冷冽,不容置疑。
百官齐声应下,纷纷退去。
偌大的金銮殿,很快只剩下朕与他。
他站在殿中,不卑不亢,像是在等待什么。
“萧都督,”朕缓缓开口,“你可知,朕最恨的是什么?”
他微微一怔,随即低声道:“臣不知。”
“是背叛。”朕一步步走下龙阶,停在他面前,“若是有人背叛朕,朕会让他百倍偿还。”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瞬,却没有辩解,只是轻轻笑了笑。
“若臣背叛了陛下。那便请陛下,尽管取。”
那笑容,像春风一样,却让朕觉得——
危险至极。
1
朕第一世的最后一日。
龙涎殿的窗棂半掩,寒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动了案上的烛火。
烛影摇曳间,朕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条被钉在地上的孤魂。
朕被困在这里已有三月。
名义上是养病,实则是被软禁。
朝中那些老臣日日以“陛下年幼,不可亲政”为由,将奏折、兵权、人事任免权尽数握在手中。
朕像是被人掏空了内脏的木偶,只能在龙椅上做个摆设。
那一日,殿门被推开。
脚步声很轻,却在空旷的殿中格外清晰。
朕抬眼,看见他。
那时的萧郃,还只是刚从北境凯旋的年轻都督,盔甲未解,眉眼间带着风霜与锐气。
他走到朕面前,单膝跪地,声音低沉:“陛下,臣来迟了。”
朕记得,那一刻自己竟有些想哭。
在所有人都弃朕而去时,他来了。
可那只是错觉。
很快,朕便明白,他的到来并非为了救朕。
萧郃起身,目光落在朕身上,那里面有敬重,有怜悯,还有一种朕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陛下,”他缓缓道,“北境战事已平,臣特来请旨,愿带兵入宫,清君侧。”
朕信了。
信他会像他说的那样,把那些权臣一网打尽,还朕自由。
然而,三日之后,宫门未开,龙涎殿外却多了层层禁军。
萧郃没有来。
来的,是一纸诏书——废帝。
朕才知,自己从一开始便成了他与那些老臣交易的筹码。
夜色深沉,殿中只剩朕一人。
烛火即将燃尽,风从门缝里呼啸而入,吹灭了最后一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