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郃。
他站在人群之外,没有穿盔甲,只是一身黑色常服。
那双眼睛依旧带着那抹朕最厌恶的怜悯。
朕忽然想起了年少时的花灯夜——白衣的他,温文尔雅,与眼前这个冷硬的都督判若两人。
为何?
为何每次朕走到生命的尽头,都会看到他?
他到底是谁?是敌?是友?还是……命运派来折磨朕的幽灵?
刀锋落下前,朕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悲伤:
“陛下,臣……尽力了。”
又是这一句。
朕闭上了眼。
黑暗再次将朕吞没。
这是第三世的终点。
朕依旧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朕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萧郃,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到底在朕的生命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朕发誓,如果有下一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朕都要弄清楚真相。
5
第四世睁眼时,朕正坐在东宫的书案前,面前摊着尚未写完的策论。
这是朕刚被立为太子的第三年,摄政王的势力还未完全稳固,沈婉仪尚未入宫,连福安都还是个刚入宫的小侍卫。
这一次,朕没急着培植势力,而是先做了两件事:
一是借一场天灾,不动声色地将福安调去了边关,断了他被摄政王利用的可能;
二是拒绝了沈氏的求亲,理由是“太子妃需德容兼备,沈氏女尚需历练”,既没得罪沈家,又避开了前世的祸端。
做完这些,朕开始观察萧郃。
前世三次生死,他总在最后出现,却从未真正插手朕的棋局。
这一世,朕要主动撕开他的伪装。
朕以“北境军务需重臣辅佐”为由,召萧郃回京议事。
议事时,朕故意抛出几个两难的军策,想看他如何应对。
他是偏向摄政王,还是暗中帮朕?
可萧郃的回答永远滴水不漏,既符合军法,又不涉党争,只在朕提及“北境粮草短缺”时,低声补了一句:“臣已命人在边境开垦荒田,明年秋收或能缓解一二。”
朕心中一动。北境粮草之事,朕只在御书房跟户部尚书提过一次,萧郃远在边关,怎么会知道?
更让朕意外的是,次月摄政王想借“太子处理灾情不力”发难时,京郊突然送来一批赈灾粮,落款竟是“镇北大都督府”。
朕第一次对萧郃的“背叛”产生了动摇。
可前世的伤痛太深,朕不敢赌。
朕依旧防着他,甚至故意在他面前与其他将领亲近,想试探他的反应。
萧郃却始终平静,只在朕深夜批阅奏折时,会让人送来一碗温热的姜汤,连句话都不留。
转折发生在那年冬。
摄政王联合几位藩王,以“清君侧、诛佞臣”为名,率军围困京城。
叛军攻势猛烈,城楼上的守军渐渐不支,朕亲自披甲登城,手中的剑砍得卷了刃,身边的侍卫一个个倒下。
就在朕以为要重蹈覆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支玄甲骑兵冲破叛军阵型,为首的将领手持长枪,黑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竟是萧郃。
他怎么会来?朕明明没给他传过任何消息。
萧郃的骑兵如利刃般撕开叛军防线,他亲自率军冲至城下,仰头看向城楼上的朕,声音透过厮杀声传来:“陛下,臣来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