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站在城楼上,看着他在乱军中厮杀,长枪所到之处,叛军纷纷倒地。
他的盔甲染了血,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可那双看向朕的眼睛,依旧带着熟悉的怜悯。
朕忽然想起第三世午门的刀光,第二世城楼上的火光,第一世龙涎殿的寒风。
每一次,他都在。
可没等朕细想,一支冷箭突然从叛军阵中射出,直直射向萧郃的后背。
朕瞳孔骤缩,想喊出声,却只发出了嘶哑的气音。
萧郃似乎察觉到了,却没有回头,只是反手一长枪挑飞冷箭,继续率军冲锋。
可就在这时,更多的箭射向了他,其中一支,正中他的左肩。
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停下,反而率军冲得更猛。
朕看着他的身影,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陌生的情绪。
不是恨,不是疑,而是慌。
可命运终究没能改写。
叛军的援军赶到,萧郃的骑兵渐渐寡不敌众。
他拼死率军护在城下,想为朕争取撤退的时间,却被叛军围困在阵中。
朕在城楼上,看着他一次次突围,又一次次被挡回。
他的长枪断了,便拔出腰间的剑,直到最后力竭,靠在马背上,依旧死死盯着城楼的方向。
叛军的将领挥刀向他砍去时,萧郃抬起头,最后看了朕一眼。
那眼神,还是怜悯。
可这一次,朕从那怜悯里,读出了别的东西。
是遗憾,是不甘,还有一丝朕从未读懂的……温柔。
就在那一眼之后,萧郃的身体缓缓倒下。
城楼上的朕,手中的剑“哐当”落地。
叛军冲上城楼时,朕没有反抗。
朕只是望着萧郃倒下的方向,任由冰冷的刀锋架在脖子上。
黑暗降临前,朕脑海里闪过的,不是前世的仇怨,而是那年花灯夜的白衣青年,和今时今日城楼下的黑甲都督。
原来,朕早已分不清,自己恨的是他的怜悯,还是……自己从未敢相信他。
第四世,朕还是死了。
可这一次,朕的心里,多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6
第五世,朕站在金銮殿上,目光如刀,扫过满朝文武,最终落在他身上。
萧郃。
“朕是天子,世间诸事皆听朕的指令!”朕缓缓开口,声音冷冽如霜,“萧都督,你可有异议?”
他只是抬眸,眼神清澈,却带着朕熟悉到骨子里的怜悯。
“臣,不敢。”
朕挥了挥手:“既然无异议,那便退朝。”
百官齐声应下,纷纷退去。
偌大的金銮殿,很快只剩下朕与他。
他站在殿中,不卑不亢。
“萧都督,”朕问他,“你可知,朕最恨的是什么?”
他微微一怔,随即低声道:“臣不知。”
“是背叛。”朕一步步走下龙阶,停在他面前,“若是有人背叛朕,朕会让他百倍偿还。”
萧郃沉默片刻,忽然轻笑:“若臣背叛了陛下,那请陛下,随意取。”
随意取?
那一刻,朕心中积压了四世的怒火与疑惑,像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朕猛地从腰间拔出佩刀,刀身寒光闪烁,直指他的胸口。
“那朕想看看你的心呢?”
殿中一片哗然,内侍纷纷跪地,大气不敢出。
萧郃却只是看着朕,眼底波澜不惊,甚至微微点头:“若陛下想,臣愿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