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开靠外的一个隔间，解决了问题。
冲水声轰隆隆地响，在空荡的厕所里回音特别大。
洗手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疲惫的脸，眼下的黑眼圈格外明显。
我才二十四岁，却显得如此憔悴。
我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用力扑在脸上。
真凉。
水声哗哗，掩盖了其他细微的声响。
直到我关上水龙头，甩着手上的水珠，一抬头。
镜子里，我身后，最里面那扇关着的隔间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
一个白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站在那条缝的黑暗里。
长头发，身形模糊，像是隔着一层雾。
和二十年前在水房见到的那个影子，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瞬间倒流，冰冷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心脏，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
我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着镜子里的那个影子。
她……或者说，它，朝前挪了一下。
更准确地说，是飘，没有声音，轻得如同烟雾。
镜子里，我们的目光似乎对上了。
她没有清晰的五官，但我知道她在“看”着我。
刺骨的寒冷从她所在的位置弥漫开来，厕所明亮的灯光开始不正常地闪烁，电压不稳似的，发出滋滋的微弱电流声。
洗手台上的水珠仿佛都要结霜。
我喉咙发紧，呼吸卡在胸口，那声尖叫被冻住了，怎么也喊不出来。
三岁时的无力感再次精准地捕获了我。
她近了。
更近了。
几乎就贴在我身后。
那股冷气，钻进我的毛衣，渗进我的皮肤，冰着我的脊梁骨。
然后，一只冰冷至极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手指像冰锥，轻轻抵在了我的嘴唇上。
冻得我浑身一颤，牙齿都要打战。
一个声音，贴着我耳根响起，气若游丝，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旷的回音，像是从很深很深的水底传来：“别出声……”
那寒意顺着耳道直冲大脑。
“……我在救你——”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我面前的镜子里！
清晰无比地映照出我身后的一切！
那个白衣女人模糊的影子就在我侧后方，她的手，那只冰冷的手，正捂在我的嘴上。
而我的脖子上，正环着另一只……东西！那不是手！
是一团翻滚涌动的、粘稠的黑色雾气！
它像有生命的触手，死死地缠绕着我的脖颈，正在收紧！
冰冷的窒息感后知后觉地汹涌而来，气管被压迫，血液冲上头顶，脸颊开始发烫发胀。
镜子里我的脸，正迅速变得紫红。
“嗬…嗬…”我发出不成调的痛苦抽气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我抬手想去掰开脖子上的黑雾，可手指直接穿过了那虚无的雾气，根本无法着力！
视野开始出现黑斑。
那只抵在我唇上的冰冷手指，加重了一点力道。
“看……”白衣女人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像寒冰摩擦，“看……它……”
巨大的恐惧和濒死的窒息感交织成一张巨网，把我彻底缠紧，拖入深渊。
意识最后的光亮里，只有镜中那团狰狞的黑雾，和白衣女人模糊却似乎并无恶意的轮廓。
黑暗彻底吞没了我。
（03）苏醒与暖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