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红着眼圈点头,接过保温桶时手都在抖:“妈,您别多想,她就是孕吐厉害,闻不得油味。”
林晚秋躲在树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昨晚陈默翻来覆去睡不着,背对着她低声说:“妈今天又问我,是不是她碍事了,要不她搬回老家住?”当时她只觉得烦躁,现在才明白,那句问话里藏着多少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没上楼,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数落叶。风卷着几片银杏叶扑到脚边,黄得像被阳光泡过,打着旋儿又飘走,像谁在耳边说悄悄话。
手机响时,她以为是陈默,接起来却听见婆婆带着哭腔的声音:“晚秋啊,陈默是不是跟你吵架了?他刚才打电话说要搬出去住,还说……还说给我找了家养老院……”
林晚秋猛地站起身,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紧发疼:“妈,您别急,我找他去。”
找到陈默时,他正坐在江边的台阶上,脚边扔着个空酒瓶,江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林晚秋走过去,踢了踢他的鞋跟,他抬头时眼睛红得吓人,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
“我妈说,她住养老院去。”他声音哑得厉害,指尖攥着保温桶的带子,勒出几道红痕,“她说她在这儿,我们总吵架,不如走了干净。”
“你傻啊。”林晚秋又踹了他一脚,这次用了点劲,“她是想让我们留她。上周我看见她偷偷把我扔的鸡蛋捡回来,洗干净放冰箱里了,还贴了张纸条,写着‘煮老点,不腥’。”
江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陈默伸手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手指蹭过她的脸颊,动作笨得像第一次牵她的手时那样,带着点不知所措的僵硬。“那我们……”
“明天我教你腌咸菜。”林晚秋打断他,弯腰捡起那个空酒瓶扔进垃圾桶,“你妈上次跟张婶念叨,说你最爱吃她腌的萝卜干,就是嫌费功夫,好久没做了。”
陈默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抖,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把林晚秋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其实……”他闷声说,“我妈偷偷跟我说,你买的那瓶面霜她试了试,说比雪花膏滋润,就是太贵,她舍不得用,藏在枕头底下,说等你生了孩子,给你擦肚子。”
江浪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林晚秋靠在陈默怀里,听着他胸腔里“咚咚”的心跳,突然觉得那些攒了一肚子的委屈,像被风吹散的雾,慢慢淡了。
她想起早上出门时,看见婆婆在阳台晒被子,把她的那床被套翻了个面,让太阳多晒会儿棉花——老太太总说,孕妇睡晒过的被子,孩子生下来爱笑。
“回去吧。”林晚秋拉着陈默站起来,“我饿了,想喝妈炖的排骨汤。”
陈默拎起那个保温桶,桶身还温乎着。他低头看了看林晚秋,突然弯腰把她背了起来,大步往小区走。江风里,林晚秋听见他哼起了跑调的歌,像个终于找到糖的孩子。
第四章:意外的吐
玉米粥熬得稠稠的,金黄的米粒在瓷碗里堆出小小的尖,婆婆特意撒了把红玉,甜香漫了满桌。林晚秋舀起一勺,刚碰到嘴唇,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搅了一下,酸水“腾”地往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