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那丝紧绷似乎松动了一瞬，快得几乎捕捉不到，随即被更深的、近乎凝固的温柔覆盖。“当然。”他握住我的手，用力得几乎要捏碎我的指骨，语气却轻飘飘的，“哥哥不会害你。”
我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像个被说服的、全然信任兄长的妹妹。
指甲却早已深深掐进掌心，刺破皮肉，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勉强压住那几乎要咆哮而出的滔天恨意和……麻木。
三个月。时间紧迫得让人窒息。
沈钦开始忙碌起来，动用了一切我从未知晓的人脉和资源，甚至变卖了父母留下的所有遗产，换来一张薄薄的、印着“方舟基因计划准入证”的纸。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焦灼，却又在我看过去时，迅速沉淀成一片令人安心的沉稳。
他给我准备行李，衣服，零食，甚至还有一个旧玩偶。一样样放进去，动作仔细又温柔。他一遍遍重复着“很快就过去”、“别怕”、“哥哥会来接你”。
我扮演着忐忑不安又努力坚强的妹妹，偶尔会在夜里发出压抑的啜泣声，听见他的脚步声在门外停留，又沉重地离开。
离别的日子到了。研究中心派来的车是厚重的黑色装甲车，像一口移动的棺材。雨又开始下，冰冷黏腻。
沈钦撑着伞，把我送到车门口。他最后抱了抱我，手臂僵硬，声音堵在喉咙里：“照顾好自己……等我。”
我仰起脸，朝他露出一个全然信赖的、带着泪花的笑容：“好。我等你，哥哥。”
车门沉重地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引擎轰鸣，窗外的景物开始移动，他撑着伞的身影站在原地，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彻底消失。
车内，冰冷的空气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我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水一样的漠然。
方舟基地深埋地下，灯火通明，白得刺眼，却处处透着金属的冰冷。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眼神空洞，记录数据的声音单调乏味。我被带进层层封锁的区域，脱掉所有衣物，换上统一的无菌服，编号取代了名字：77号。
第一个项目是神经耐受测试。电流窜过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我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弥漫口腔，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沈钦那双温柔决绝的眼睛。
哥哥，这就是你认为的“安全”吗？
高强度体能改造。药物注射。基因序列强行打断重组。日复一日，在极致的痛苦中，意识反复溃散又重组。很多同期被送来的人疯了，或者死了，被无声无息地拖走。
我沉默地承受着一切。因为我知道，这具身体正在蜕变。痛苦是燃料，恨意是催化剂。
偶尔，能从研究员零星的交谈中捕捉到外界的消息。末世如期而至，丧尸横行，基地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方舟”，但也吸引了更可怕的东西的注意。
第三次大规模尸潮围攻基地时，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基地惯常的死寂。
“最高级别警戒！‘尸皇’出现！重复，‘尸皇’出现！外围防御已突破！所有作战单位——”
广播里的声音扭曲惊恐，随即被一声可怕的、不似人声的咆哮和剧烈的爆炸声打断。灯光疯狂闪烁，警报一声急过一声，走廊外传来杂乱的奔跑、嘶吼和武器开火的爆鸣，中间混杂着令人牙酸的血肉撕裂声和濒死惨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