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难以置信的恐惧几乎要撑裂他的眼眶。
我看着他,脸上沾着粘稠的黑血,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嘴角。
那是一个扭曲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轻笑。
清晰的声音,穿透弥漫的血腥和硝烟,准确无误地钻进他耳中,钻进每一个幸存者死里逃生后惊魂未定的听觉神经。
“惊喜吗?哥哥。”
我偏了偏头,动作带着非人的机械感。
“你亲手送进来的好妹妹。”
顿了顿,欣赏着他彻底崩溃的神情,我慢条斯理地补充,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他颤抖的灵魂。
“其实,那次为你死掉的剧情……”
“——我也重生了整整九十九次。”
2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硝烟和一种奇怪的、尸皇被撕裂后散发的腐殖质般的恶臭。应急灯惨白的光一下下扫过狼藉的大厅,像一只巨大而不怀好意的眼睛,眨动着,映照出扭曲的金属、焦黑的残骸,以及泼洒得到处都是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和污黑。
时间仿佛被粘稠的胶质灌满,流动得极其缓慢。
沈钦就站在那里,像一尊被瞬间抽干了灵魂的石膏像。他脸上那种精心伪装的急切和担忧还没完全褪去,就被一种更深、更彻底的惊骇碾得粉碎。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血丝疯狂蔓延,倒映着我浴血的身影和脚下那摊不成形的巨大肉块。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破风箱挣扎的怪响,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全身都在抖,一种无法控制的、高频的颤抖,从指尖传到小腿,几乎要让他站立不稳。那身看起来价格不菲的作战服沾满了尘土和几点溅上的血污,此刻紧紧绷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更显得狼狈又可悲。
他身后那些荷枪实弹的保镖,同样僵立着,手里的武器或垂落或指向空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茫然与恐惧,看看我,又看看他们雇主那副彻底失魂的模样,不知所措。
我向前走了一步。
靴底踩在混合着血液和不明粘液的污秽上,发出轻微“咯吱”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被无限放大。
沈钦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一颤,踉跄着向后退了半步,脚下踢到他刚刚掉落的那把能量枪,金属刮擦地面,刺耳至极。他瞳孔里的恐惧几乎凝成实质。
“怕什么?”我开口,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点刚刚睡醒般的慵懒沙哑,与他剧烈的反应形成残酷的对比。“尸皇已经死了。我杀的。”
我的视线掠过他,扫向那些保镖,以及更远处,从各种掩体后、破损的通道口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的基地幸存者们。他们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目睹非人力量后的震悚。
“看来,”我重新将目光钉回沈钦脸上,嘴角那点扭曲的弧度加深了些,“哥哥来得不巧。没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你……你……”沈钦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你不是……小念……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东西?”我轻轻重复,歪着头,这个动作让我颈骨发出细微的“咔”声。粘稠的黑血顺着我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胸前早已被浸透的无菌服上。“哥哥亲手把我送进来的,忘了么?‘方舟基因研究中心’,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