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着下床,手抖得连奶瓶都拿不稳。
烧水、冲奶、试温,每一步都像在爬一座山。
孩子喝了奶,终于停下哭,可刚闭眼,婆婆就来了——
“你怎么看的娃,怎么一直哭,会不会看……”
我张了张嘴,想笑,想说句俏皮话,可喉咙像被刀割过,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不会笑了。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原主每天只吃一个馒头。
不是她不想吃,是根本没力气去买。
不是她不想活,是所有人都在逼她去死。
我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孩子,小脸瘦得可怜。
我伸手摸他,他无意识地蹭了蹭我的手心,像只小猫。
那一刻,我的心——动了一下。
我翻出原主的包,里面除了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还有一张医院的检查单:
“营养不良,重度贫血,建议住院。”
我笑了,可眼泪却流了下来。
“阿乐啊阿 乐,你不是喜神吗?你不是能让人开心吗?”我对自己说,“可现在,你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我饿得发抖,胃里像有把火在烧。
我翻遍屋子,只找到半袋小米。
我熬了碗稀饭,米少水多,稀得能照出人影。
我一口一口喝下去,眼泪掉进碗里。
可奇怪的是——我居然觉得,这碗稀饭,真香。
从前,我不用吃饭。
我不知饥渴,不懂寒冷。
可现在,我饿了,我冷了,我疼了,我哭了。
我终于懂了——
快乐,不是天生的。
是饿极了吃一口饭的满足,
是累极了睡一觉的安宁,
是孩子蹭你手心时,那一瞬间的暖。
我开始学着照顾自己。
我用最后一点钱买了馒头和鸡蛋,逼自己吃下去。
我教孩子拍嗝、换尿布、唱摇篮曲。
他哭的时候,我不再崩溃,而是轻轻抱着他,哼起我从前在红门小铺最爱唱的小曲:
“红门开,喜气来……”
他竟然不哭了,睁着大眼睛看我,小手抓着我的衣角。
我愣住。
我……是不是,还能笑?
我对着镜子,想扯出一个笑容。
可脸僵得像块石头。
试了三次,终于,嘴角微微上扬——
那不是喜神的笑,
不是那种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笑。
那是从泥里爬出来,带着伤、带着痛、带着泪,却依然想活下去的笑。
我抱着孩子,坐在窗边。
外面下着雨,街上行人空空,人人都在家呆着玩手机,像一具具移动的躯壳。
可我知道——
他们也在痛,也在熬,也在等一个能让他们笑出来的瞬间。
我摸摸孩子的头,轻声说:
“以前,我是喜神,我给别人快乐。
现在,我成了人,我才明白——
真正的快乐,不是贴对联贴出来的,不是馒头给出来的。
是在最黑的夜里,还能抱着孩子,说一句:‘没事,妈在。’”
我开始写日记,写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
“今天,我吃了两个馒头。
今天,孩子笑了。
今天,我没和婆婆吵架。
今天,我觉得——我还活着。”
我依然是她,林小雨。
可我也还是我,阿乐。
我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喜神。
我是在人间泥泞中,挣扎着站起来的,一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