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白衣胜雪的男女，如谪仙般，落在了镇中心的广场上。
男的俊朗不凡，女的清丽绝尘。
正是陆尘和我的好妻子，林清雪。
他们自称是云游的仙师，见此地民风淳朴，愿在此地停留，教化众人。
镇民们何曾见过这等神仙人物，纷纷跪地膜拜，奉若神明。
我站在肉铺的案板后，用油腻的布擦拭着砍骨刀上的血水，隔着攒动的人头，静静地看着他们。
林清雪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在看到我的瞬间，有片刻的停顿，随即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便立刻移开了。
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满身污秽的凡人屠夫。
她当然不会知道，这个屠夫的躯壳里，装着她前夫那缕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的残魂。
我笑了笑，将砍骨刀重重剁进案板里。
木屑飞溅。
游戏，开始了。
第二章
陆尘和林清雪在镇民的帮助下，很快就在镇东头选了一处清净的院落住了下来。
他们给院子取了个雅致的名字——“清尘居”。
取他们二人名字中各一字，真是情深意切。
很快，清尘居就成了镇上的圣地。每日里香烟缭绕，陆尘会定期开坛讲法，说些劝人向善，清心寡欲的道理。林清雪则会抚琴弄曲，引得百鸟朝凤，镇民们更是惊为天人。
他们高高在上，享受着凡人的供奉与敬仰，姿态悲悯。
而我，则用攒下的所有积蓄，盘下了清尘居正对面的一间铺子。
三日后，我的新肉铺开张了。
没有雅致的名字，门楣上一块黑匾，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沈家肉”。
开张那天，我没搞什么仪式，只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卸下了门板。
“砰！砰！砰！”
沉重的砍骨刀，一次次砸在巨大的猪骨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巨响。
这声音，成了清尘居每日最早的“晨钟”。
清尘居里，陆尘正为几个虔诚的信徒讲解“清净无为”的道法，我这边的剁骨声便毫无征兆地响起，吓得那几个老太太一哆嗦。
陆尘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咚咚咚！”
“老板，给我来两斤五花肉，要肥瘦相间的！”
“好嘞！”
“老沈，给我割条里脊，晚上给娃包饺子！”
“没问题！”
我的铺子生意极好。因为我从不缺斤短两，肉也新鲜。每日里，人声鼎沸，砍肉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混成一片。浓郁的肉腥味和人间的烟火气，与对面清尘居里飘出的袅袅檀香，形成了最尖锐的对立。
他们讲清心寡欲，我便卖大鱼大肉。
他们讲六根清净，我便让这里充满人世最俗的喧嚣。
林清雪偶尔会站在清尘居的门口，隔着一条街，用那种悲悯又疏离的眼神看着我。
在她眼中，我大概是那种最无可救药，沉沦于俗世红尘的愚昧凡人吧。
有一次，她甚至派了一个小道童过来。
那道童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走到我的肉案前：“对面的仙师说，你杀生太多，煞气缠身，若再不止手，来日必有恶报。”
我正一刀将一个猪头劈成两半，闻言抬起头，对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回去告诉仙师，我这营生，是官府认可的，是靠力气吃饭。我不偷不抢，养活自己，有何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