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城点了点头，然后，他问出了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问题。
“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那场车祸，我们是怎么从车里出来的？”
苏晴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闪躲。
“当然……当然是你把我推出去，然后我自己爬出来的啊。”她有些结结巴巴地说。
顾言城又问：“那苏念呢？她当时在哪？”
“她？”苏晴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她吓得腿都软了，站在一边，只会哭！要不是我，我们俩都得死在里面！”
顾言城看着她，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可是，苏念的日记里说，她把你推开之后，是我，将这半块玉佩塞进了她手里，对她说了三个字。”
他死死地盯着苏晴的眼睛：“那三个字，是什么？”
苏晴彻底慌了。
她的嘴唇哆嗦着，大脑一片空白。她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这一切，都是她编的！
“是……是‘快逃跑’？”她试探着说。
不对。
“是‘我爱你’？”
还是不对。
看着她惊慌失措、胡乱猜测的样子，顾言城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想起了日记里，苏念写的那句话。
【他把那半块刻着‘安’字的玉佩塞进我手里，对我说：“活下去”。】
那一刻，顾言城感觉自己坚信了十年的世界，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那块玉佩，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一对平安扣，一半刻着“言”，一半刻着“安”。
他留下了“言”字，把“安”字，给了那个救了他的女孩。
而苏晴，她甚至都不知道，那块玉佩上，刻的根本不是她的名字。
谎言，不攻自破。
6
从苏家出来，顾言城感觉天旋地转。
他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那些他曾经和苏晴一起走过的街道，去过的餐厅，看过的风景，此刻都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坚信了十年的爱情，竟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那个他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女人，是一个用谎言堆砌起来的、精美的假人。
而那个被他冷落了三年，被他厌恶、被他当做垃圾一样丢弃的女人，才是他生命中，那道唯一的光。
这个认知，像一把巨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让他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发出了如同困兽般的嘶吼。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这么蠢？
他想起了那三年，苏念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小心翼翼、逆来顺受的样子。他一直以为那是她的卑微和心机。现在想来，那哪里是卑微，那分明是爱得太深，爱到失去了自我。
他想起了她为他熬的那些汤，他每次都只喝一口，就皱着眉说“味道不对”。他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味道不对，那只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做的而已。
他想起了她在他书房点的那些熏香，他总是不耐烦地让她拿走，说味道太呛。可那分明，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安神香。
他想起了一切，一切他曾经忽略的、不屑一顾的细节。
原来，她从未改变，她一直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无声地爱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