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画面，在我脑子里慢慢形成。
陈昊在出事前，和某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斗。他抓住了对方的袖口，结果被对方袖扣划伤了手。同时，对方衣服上的一根纤维，和一点皮屑，留在了他的指甲缝里。
然后，他被人注射了氯仿。
在他昏迷或者半昏迷的时候，他的车，被人连人带车，一起推下了山崖。
这不是车祸。
这是谋杀。
我的后背，窜起一阵凉意。
我看着陈昊的脸，那张脸已经被我修复了大半。眉眼之间，已经能看出他活着时候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我的工作，不只是在修复一具尸体。
我是在复活一个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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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又把林若薇叫了进来。
这一次，我没有盖住陈昊的脸。
他的脸，已经修复了百分之七十。除了眼睛还没装，肤色还没调整，其他地方，已经和照片上很像了。
林若薇一进门，看到那张脸，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苏……苏瑾……”她扶着门框，不敢往前走。
“林小姐，按流程，修复到这个阶段，需要家属确认一下。看看和生前的样貌，有没有出入。”我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她摇着头，嘴唇哆嗦着。“像……很像了……就这样吧……可以了……”
“不可以。”我说，声音不大，但很清楚。“我的工作，追求的是百分之百还原。一点点的差错，都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我走到操作台边，拿起一把修复刀，指着陈昊的嘴角。
“你看这里，”我说，“陈昊活着的时候，他笑起来，左边的嘴角，会比右边高一点点。这是一个很细微的习惯。但是我现在，做平了。”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林若薇。
“你和他在一起三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每一个细节。你过来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我向她招了招手。
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步都动不了。脸色比操作台上的陈昊，还要白。
“怎么了？”我问，“你不是说你爱他吗？过来看看他，有什么好怕的？”
“我……”她终于开口，声音像是漏了气的风箱，“我只是……一下子还接受不了……”
“是接受不了他死了，还是接受不了他这张脸，太像活人了？”我的话，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全是惊恐。
“你……你什么意思？”
我放下刀，拿起那个装着纤维和皮屑的证物袋，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是从他指甲缝里找到的东西。”我说，“深蓝色的，高级西装面料。林小姐，你认识的人里，有谁喜欢穿这个牌子，这个颜色的西装吗？”
林若薇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尖叫着，转身就要跑。
我没拦她。
我只是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你跑不掉的。他会一直看着你。”
她的脚步，在门口停住了。她慢慢地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笑了笑，口罩后面的嘴角，向上扬了一下。
“我不想怎么样。”我说，“我只是想完成我的工作。拼凑起来的脸，可以跟活人一样。但拼凑起来的谎言，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