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学校门口时，正赶上放学，我在人群里找了半天，才看见陈明，他正和两个男生站在宣传栏前说话，手里拿着一瓶橘子汽水。
“明子！” 我挥了挥手，快步走过去，把怀里的饭盒递给他，“快趁热吃，我给你放了五花肉，香着呢。”
陈明看见我，脸 “唰” 地一下就红了，慌忙接过饭盒往身后藏，声音压得很低：“嫂子，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不用送吗？”
“食堂的菜没营养，你正长个子呢。” 我没在意他的语气，从兜里掏出一个煮鸡蛋，塞到他手里，“这个你留着课间吃，补充营养。”
旁边的男生探着头看了看，笑着说：“陈明，这是你妈啊？还给你送午饭呢。”
“不是我妈！是我嫂子！” 陈明急着辩解，手一抖，鸡蛋掉在了地上，壳碎了。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立时瞪了我一眼：“跟你说了别来，你偏来！同学看见了多丢人！”
我愣在原地，我看着他转身跑进校园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碎掉的鸡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
从那以后，我还是每天送午饭，只是不再进校园，就在校门口的老槐树下等他。他每次来拿饭盒，都匆匆忙忙的，接过就走，从不跟我说一句话。
有一次我感冒了，咳嗽得厉害，骑车时差点摔进沟里，到学校时晚了点，饭盒里的饭凉了些。陈明接过饭盒，打开看了一眼，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凉了？这菜怎么天天就是这几样？难吃死了！”
我想跟他说我感冒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说：“明天我早点来，保证是热的。”
真正让我心凉的是半个月后的一天。那天我提前了半小时出门，想看看陈明在学校里的样子，就没直接去老槐树下，而是绕到了学校的后墙根，那里有个缺口，能看见食堂后面的垃圾桶。
我刚站定，就看见陈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我早上给他的铝饭盒。他左右看了看，然后毫不犹豫地把饭倒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就走。我跑过去，趴在垃圾桶边，看见垃圾桶的剩饭里，里面的烧肉拌饭还冒着一点热气。
就在这时，我看见陈明从食堂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汉堡，正和刚才那个男生说着什么，笑得一脸开心。他没看见我，他咬下一大口汉堡时，嘴角沾着的沙拉酱，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我骑着车往回走，车筐里放着刚从书店买的辅导资料，那是我攒了三天废品钱买的，想着陈明数学不太好，给他补补。但此刻我看着手里的辅导资料，突然不确定，我这省吃俭用的付出，到底值不值？
我不敢想，也不愿想，只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还得爬起来，给他蒸一碗热米饭。
3
陈明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我特意去镇上割了半斤五花肉来炖了吃。他坐在炕沿上翻通知书，嘴角一直翘着，说学校在省会，离咱们这儿远，以后能多见见世面。我看着他眼里的光，觉得之前送午饭受的委屈、捡废品冻的手，都值了。
他总算要走出镇子，不用像我和志强一样，一辈子困在煤堆和工厂里。
可这份欣慰没撑过一个月。那天我刚从废品站回来，麻袋里的塑料瓶还没倒出来，手机就响了，是陈明的号码。我赶紧擦了擦手上的灰，接起电话：“明子，在学校还好吗？食堂的饭合胃口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