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味道与月光
我们年级的第一次月考总结大会，礼堂里闷热得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头顶的老旧吊扇有气无力地旋转，搅动着混浊的空气，却带不来丝毫凉意。我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一阵微不可察的骚动从前排传来。
「接下来有请本次年级第一，高二七班的沈屿同学，分享学习经验。」
掌声算不上热烈，更多是程式化的敷衍。一个身影从前排站起，沿着过道不紧不慢地走向讲台。
他很高，身形清瘦，穿着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白色校服，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额前黑色的碎发微微遮住眉眼，脸部线条利落，嘴唇很薄，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他手里拿着几页稿纸，目光平视前方，对两侧投来的或钦佩或好奇的目光毫无反应，像一座自行移动的冰山。
这就是沈屿。年级里无人不知的名字，总是高悬在成绩榜最顶端，也总是独来独往，传闻性格冷漠，难以接近。这是我对他的全部认知。
当他经过我身边时，一股极淡雅、极清冽的冷香，毫无预兆地侵入我的感官。
那味道难以精准形容，像雪松沾惹了晨露，又像薄荷碾碎时迸发出的那一丝最尖锐的凉意，干净得近乎疏离，与他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场奇异地契合。在这闷热黏腻的礼堂里，这股冷香像一道劈开混沌的月光，让我瞬间清醒。
我下意识抬起头，只来得及捕捉到他一个冷淡的侧影和消失在讲台台阶上的清瘦背影。
台上的他发言逻辑清晰，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平稳却毫无波澜，像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公文。台下依旧躁动，但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都无法扰动他分毫。
那一刻，一种极其荒谬的冲动攫住了我。我想靠近这座冰山，想去了解，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才会拥有这样一种……雪一样的味道。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又强烈，像一颗被不经意埋下的种子，在我心里悄然生根。我的“目标”变得清晰而具体：我想走近他，哪怕只是再一次清晰地闻到那股冷香。
2 操场与耳机
那股冷香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嗅觉记忆里。自那次年级大会后，我开始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搜寻他的身影，但白天的他，总是被簇拥着讨论问题，或者独行于走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那抹冷香也仿佛被阳光蒸发，无迹可寻。
直到一次偶然的晚自习。我被一道棘手的物理大题困住，绞尽脑汁也无法突破，回过神来时，教室里已空无一人，只剩头顶惨白的灯光和我作伴。看了眼手表，十点过五分。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收拾书包，准备回宿舍继续死磕。
就在我关上教室门，走向楼梯口时，一个清瘦的身影恰好从隔壁七班教室出来，走向相反的方向——那是通往操场和后门的方向。
是沈屿。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背着书包，步伐不紧不慢。
鬼使神差地，我停下了脚步，躲在楼梯口的阴影里。他没有去宿舍楼，而是径直穿过了连廊，消失在后门的方向。他是走读生？这么晚去干嘛？
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之后几天，我留意到，他几乎每天晚自习下课后，都会独自在教室再待上将近半小时，然后才离开，而且总是走向操场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