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父亲的骨灰,掺进了香槟塔最顶层的酒杯里。
细密的粉末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它们优雅地溶解在金色的气泡中,等待着被某个幸运(或者说,不幸)的宾客饮下,成为今晚这场虚伪盛宴最荒诞的祭品。
身后,宴会厅里流光溢彩。沈思琪正挽着赵铭的手臂,切着庆祝公司上市的巨型蛋糕。他们的笑容像淬了毒的糖霜,甜腻得让我胃里一阵翻涌。三年前,就是在这里,这个酒店,隔壁的宴会厅,他们联手将我推下地狱。父亲为了替我奔走证清白,心力交瘁,死在来见我的路上。
而我,苏晚,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我不是回来讨公道的。
我是来拉他们一起下地狱的。
我端着托盘,穿着服务生的制服,像一个幽灵穿梭在欢声笑语之中。我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每一个仇人身上。
看啊,那个当年作伪证把我往死里踩的王总监,正腆着啤酒肚和人吹嘘他的业绩。
看啊,赵铭,我曾经的未婚夫,正温柔地替沈思琪拂去嘴角的奶油,那副深情嘴脸和三年前他冷眼看着我被保安拖走时,一模一样。
我的指尖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一种近乎癫狂的、快要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走到沈思琪身边,微微躬身,递上那杯特调的“骨灰香槟”。
她漫不经心地接过,甚至没看我一眼,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周围的奉承和她完美的未婚夫身上。
就在她的唇即将碰到杯壁的瞬间,我忽然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柔地、如同情人低语般开口:
“思琪,我爸爸说,他很想你。”
沈思琪的动作骤然僵住,血色瞬间从她脸上褪去。她猛地转头,瞳孔在接触到我视线的刹那,剧烈收缩,仿佛看见了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鬼。
“哐当——!”
精美的香槟杯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在地上炸开一朵破碎的金色水花。
全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在一片死寂和愕然中,我缓缓直起身。我没有理会沈思琪见鬼般的惊恐,也没有看赵铭骤然阴沉疑惑的脸。
我只是对着所有人,露出了一个无比甜美、却又冰冷疯狂到极致的笑容。
“晚上好。”
“我的‘朋友们’。”
“我回来了。”
死寂。
仿佛空气都被抽干了的死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音乐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水晶灯折射出的冰冷光线,无声地流淌。
沈思琪的手指着我,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只有嗬嗬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倒气声。她精心修饰的完美面容,此刻扭曲得如同劣质的面具。
赵铭先是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似乎在辨认这个穿着服务生制服、却散发着致命危险气息的女人是谁。几秒后,当“苏晚”这个名字和他记忆中那个早已被摧毁、被遗忘的身影重合时,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我是什么沾染瘟疫的脏东西。
“苏晚?!你怎么会……”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笑着接过他的话,声音依旧轻柔,却足以让前排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然是来祝贺你们啊。恭喜赵总上市成功,恭喜沈小姐……即将迎来更加‘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