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他小时候,在桃花树下,和师父一起练剑。
春风拂过,桃花瓣落了他一身。
我写他最好的兄弟,在出征前,塞给他一个滚烫的烤红薯,笑着说:“活着回来,我请你喝酒。”
我写那个他爱过的女主,在他受伤的时候,笨手笨脚地为他包扎伤口,嘴里还不停地埋怨他。
这些,都是我大纲里有,但为了突出“虐”,为了加快节奏,而被我删掉的内容。
我以为这些不重要。
现在,我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写了回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愧疚。
我写了很久。
写到最后,我的眼睛都酸了。
身后的言随,一直没有说话。
等我停下来的时候,回头一看。
他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他的眉头,不再紧皱。
那张总是覆盖着冰霜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安详。
而我,感觉身体一阵虚弱。
像是被抽走了什么东西。
我这才发现,我越是写那些温暖美好的情节,我的身体,就越是疲惫。
我的“神力”,原来是有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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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是什么,我很快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的。
我的左手手腕,像被火烧一样疼。
我撸起袖子一看,一道狰狞的伤疤,出现在我的手腕上。
那道伤疤,我认得。
是《烬火燎原》里,言随为了救女主,被敌人的毒鞭抽中,留下来的。
书里的伤,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惊恐地看向睡在地上的言随。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
他走到我面前,抓起我的左手。
当他看到那道伤疤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
“是你身上的伤。”我看着他,声音发抖,“我写了你温暖的过去,你得到了片刻的安宁。而我,付出的代价,是承受你曾经受过的伤。”
我们都沉默了。
这个发现,比他掐着我的脖子,更让我感到恐惧。
我们之间,通过“文字”,建立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关系。
我写他好,他就会好,但我会承受他过去的痛苦。
我写他坏,他就会受伤,但我会安然无恙。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恶毒的诅咒。
“哈……哈哈哈哈……”言随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报应。”他说,“许念,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让我承受了多少痛苦,现在,轮到你自己,也尝一尝了。”
我无话可说。
是的,这是报应。
接下来的日子,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我不敢再写任何关于言随“好”的情节。
我怕下一秒,我就会像他一样,被挑断手筋脚筋。
但我也不敢再写虐他的情节。
看着他因为我的文字而流血,看着那些伤口真实地出现,我发现……我做不到了。
我不是神。
我只是个普通人。
我会害怕,会愧疚。
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我们不再是单纯的囚禁者和被囚禁者。
我们更像……两个被捆绑在一起,等待凌迟的死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