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猛地惊醒,慌忙把诊断书塞回西装口袋,将西装挂回原处。用手背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表情恢复正常。
沈淮书进来了,带着一身潮湿的冷气和淡淡的酒味。他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随意扔在玄关的凳子上。
“怎么还没睡?”他看到我,微微皱眉。这是他今晚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在等你。”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吃饭了吗?我做了牛排...”
“在公司吃过了。”他打断我,径直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看起来疲惫极了,眼下有浓重的阴影,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但我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那苍白的病态,那消瘦的脸颊...
“你...”我张了张嘴,想问他的身体,想问他为什么瞒着我,想问他需要我做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七年来的相处模式已经定型,我们从不过问对方的私事。
“什么?”他回头瞥了我一眼,语气平淡。
“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我最终说出口的是这句无关紧要的话。
沈淮书举杯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什么,太快了,我没能捕捉到。“抱歉,最近太忙,忘了。下次补给你。”
轻描淡写。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的心沉了下去。他快要死了,却连告诉我的意愿都没有。在他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呢?一个连知情权都不配拥有的室友?
“你脸色不好,”他忽然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不舒服就早点休息。”
这罕见的关心几乎让我崩溃。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沈淮书,”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放下酒杯,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那一刻我几乎以为他要说了,要说那个诊断结果,要向我求助。
但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重要的。我去书房处理点文件,你先睡。”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一种冰冷的绝望漫上心头。七年的婚姻,到头来,我连分担他生死大事的资格都没有。
那晚我彻夜未眠。躺在床上,听着书房隐约传来的咳嗽声,眼泪无声地浸湿枕头。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摸上去一片冰凉。沈淮书已经出门了。
我机械地起床,做早餐,打扫房间。脑子里全是那张诊断书的内容。III期癌症,需要立即治疗。他为什么不去医院?是在安排工作吗?还是在...安排后事?
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房那扇始终紧闭的门。
七年来,那是我唯一的禁区。沈淮书明确说过,不许我进入他的书房。我一直遵守着这个界限,就像我遵守着我们婚姻中的所有规则。
但今天,某种冲动驱使着我走向那扇门。
手放在黄铜门把上,冰凉的温度让我打了个寒颤。我犹豫着,内心的道德感和对沈淮书的担忧激烈交战。
最终,担忧占了上风。
我轻轻转动门把。门没锁。
书房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沈淮书常用的雪松香水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房间很大,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另一面则立着一个巨大的黑胡桃木柜子,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