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形高大，气质卓然，与这里的污浊格格不入。
王总看到他，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季少，您怎么来了？我就是跟这两个小辈开个玩笑。”
被称作季少的男人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的目光落在我红肿的脚踝上，眉头微皱。
“你是舞者？”
我点了点头。
“跟我走。”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向外走。
我没有丝毫犹豫，跟了上去。
陈浩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名字，但我连头都没有回。
6
季少把我带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工厂。
外面的空气清新，我贪婪地呼吸着。
“谢谢你。”
我低声说道。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我叫季渊，是那家地下娱乐城的老板。”
“我讨厌别人在我的地盘上，强迫一个真正的舞者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他的眼神很真诚，没有任何杂质。
“你的脚伤得很重，需要去医院。”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上车吧，我送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在车上，他递给我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以后有麻烦可以找我。”
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设计得非常简洁。
他把我送到了医院，垫付了医药费，然后就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处理好脚伤，我没有回那个所谓的家，而是直接去了我新租的公寓。
那是一个干净明亮的一居室，虽然不大，但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我把陈浩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然后换了新的手机号。
第二天，我拿着合同，正式去国家级舞团报到了。
我的老师看到我，激动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宋婉，欢迎回来。”
久违的练功房，熟悉的木地板，我感觉自己像是重生了。
我换上练功服，站在镜子前，慢慢地做着拉伸。
身体的记忆被唤醒，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然。
这三年，我虽然跳的是英歌舞，但基本功没有落下。
舞团的首席舞者，也是我的师姐，看到我的表现，眼中露出了赞许。
“宋婉，你的天赋还在，甚至比以前更好了。”
英歌舞虽然粗犷，却也锻炼了我的力量和耐力。
我比以前更能承受高强度的训练。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舞蹈中，每天都过得充实而快乐。
偶尔，我会想起季渊。
那个在最狼狈的时候，向我伸出援手的男人。
但我没有联系他，我想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在舞台上。
一个月后，舞团要排演一部新的舞剧《洛神赋》。
团里决定公开选拔女主角。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有年轻舞者都摩拳擦掌。
我也报名参加了选拔。
凭借着扎实的功底和对角色的深刻理解，我一路过关斩将，进入了最终轮。
最终轮的评委席上，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季渊。
他也是这次舞剧的投资人之一。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对我微微一笑，带着鼓励。
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完全沉浸在音乐里。
那支舞，我跳得酣畅淋漓，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凌波微步的洛神。
曲终，掌声雷动。
我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女主角。
7
我的生活步入了正轨，而陈浩的生活，则彻底坠入了深渊。
那天晚上，季渊带走我之后，王总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陈浩身上。
他不仅被狠狠揍了一顿，还被逼着签下了一张二十万的欠条。
白薇见势不妙，当晚就卷着他剩下的钱跑了。
陈浩人财两空，还背上了巨额债务。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但我一个都没有回。
他找不到我，就跑去我们之前合租的公寓。
房东告诉他，我已经退租了。
他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寻找我的下落。
终于，他从我们共同的大学同学那里，打听到了我进入国家舞团的消息。
那天下午，我正在练功房排练，陈浩就冲了进来。
他衣衫褴褛，头发油腻，整个人憔悴不堪，哪里还有半分以前的样子。
“宋婉！”
他大吼一声，打断了我们的排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们身上。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躲在这里。”
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把我的钱还给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陈浩，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没关系？你花了我那么多钱，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他开始胡搅蛮缠，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要不是为了供你跳舞，我用得着去考研吗？我用得着那么辛苦吗？”
周围的同事们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我的老师走了过来，挡在我身前。
“这位先生，请你出去，这里是排练重地，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滚开。”
陈浩一把推开我的老师，想要冲过来抓我。
舞团的保安及时赶到，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他还在不停地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宋婉，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嘶吼声在走廊里回荡，显得那么刺耳。
保安把他拖了出去，练功房里恢复了安静。
同事们都围过来安慰我，但我只是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们继续排练吧。”
这场闹剧，不过是让我更加看清了陈-浩的无耻和卑劣。
他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
而他不知道的是，更大的报应，还在后面等着他。
8
被舞团赶出去后，陈浩彻底成了过街老鼠。
他欠着王总的钱，每天被追债的人堵在门口。
走投无路之下，他想起了我那个被他卖掉的墨块。
当初，他为了给白薇买包，把那方外公留给我的老墨，以五万块的价格卖给了古董贩子。
他找到那个古董贩子，想把墨块赎回来，再高价卖出去。
可那个贩子告诉他，墨块早就转手了。
陈浩不死心，四处打听墨块的下落。
就在这时，一则新闻让他看到了希望。
本地一个著名的企业家，举办了一场私人收藏品鉴会，其中一件展品，就是一方清代御制墨。
新闻配图里，那方墨块，和我外公留下的那块一模一样。
而专家估价，是五百万。
陈浩的眼睛都红了。
他当初五万块卖掉的东西，竟然值五百万。
他立刻找到了那个买下墨块的企业家，声称那方墨是他的传家宝，是被古董贩子骗走的，要求对方归还。
他以为可以故技重施，用撒泼打滚的方式把墨块要回来。
但他这次踢到了铁板。
那位企业家姓刘，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最恨的就是坑蒙拐骗之徒。
刘总派人一查，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那个古董贩子和陈浩是一丘之貉。
贩子从陈浩手里低价买入，转手就想高价卖给刘总。
但刘总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块好墨，也看出了贩子的伎俩。
他没有当场拆穿，而是不动声色地以五十万的价格买了下来。
现在，陈浩这个原物主找上门来，真相彻底大白。
陈浩不仅没能要回墨块，反而因为诈骗和勒索，被刘总直接送进了警察局。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陈浩成了圈子里的一个大笑话。
当初和他一起嘲笑我的白薇，在傍上一个富二代后，也被对方因为这件事而嫌弃，直接甩了。
她想回头找陈浩，却发现他已经自身难保。
这些消息，都是季渊告诉我的。
那天排练结束后，他约我吃饭。
在餐厅里，他把陈浩的近况当成一个笑话讲给我听。
“这种人，有这样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我只是安静地听着，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对我来说，陈浩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的好与坏，都与我无关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举起杯子，对他笑了笑。
“也谢谢你，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
“是你自己抓住了机会，宋婉，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舞者。”
9
舞剧《洛神赋》的排练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作为女主角，我每天的训练时间超过十个小时。
虽然辛苦，但我甘之如饴。
季渊几乎每天都会来探班。
他不会打扰我，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我跳舞。
有时候他会带来亲手做的营养餐，有时候会带来对缓解肌肉酸痛有奇效的药膏。
他的关心，细致而周到，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舞团里的同事们都看出了端倪，经常拿我们开玩笑。
“宋婉，季总对你可真好啊。”
“你们俩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我每次都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对季渊，有好感，但更多的是感激。
我害怕再次投入一段感情，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季渊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顾虑，他从不逼我，只是默默地用行动表达着他的心意。
首演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有一个高难度的托举动作，我总是找不到最好的状态。
连续几天，我都练到深夜。
这天晚上，练功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一遍又一遍地尝试那个动作，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我的脚踝隐隐作痛，情绪也变得有些焦躁。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季渊推门走了进来。
“别急，慢慢来。”
他走到我身边，轻声说。
“把你的情绪，融入到动作里去。”
他开始给我讲解动作的要领，甚至亲自给我做示范。
他虽然不是专业的舞者，但他的理解和领悟力惊人。
在他的指导下，我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就是这样，再来一次。”
他扶着我的腰，帮助我稳定重心。
我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我们成功了。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他的眼神深邃，像是要把我吸进去一样。
练功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暧昧。
我连忙从他手臂上下来，红着脸说了一声谢谢。
他笑了笑，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宋婉，你值得最好的舞台。”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心里的那座冰山，正在慢慢融化。
10
《洛神赋》首演的当晚，大剧院座无虚席。
我站在侧幕，深吸一口气，准备登场。
季渊走到我身边，替我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
“别紧张，你今天美极了。”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瞬间抚平了我内心的不安。
我对他笑了笑，然后走上了舞台。
灯光亮起，音乐响起。
我化身为洛水之神，用身体讲述着那个千古流传的动人故事。
我的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都充满了感情。
台下的观众被我的表演深深吸引，整个剧场安静得只能听到音乐声。
演出结束时，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我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所有人的赞美和祝福，眼眶有些湿润。
这是我应得的，是我用汗水和努力换来的。
谢幕后，我回到后台，季渊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在等我。
“祝贺你，演出非常成功。”
我接过花，闻着花香，笑得灿烂。
“谢谢你。”
就在这时，一个狼狈的身影突然从角落里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是陈浩。
他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落魄，像是街边的流浪汉。
“婉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我皱起眉头，想把腿抽回来，他却抱得更紧了。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你不能不管我啊。”
他声泪俱下，看起来无比可怜。
如果是在以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陈浩，放手。”
我的声音冷冽。
“我不放，婉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一定会改的。”
他开始给我磕头，一下又一下，撞得地板砰砰响。
后台的同事们都围了过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季渊上前一步，把他从我身边拉开。
“陈先生，请你自重。”
陈浩看到季渊，眼睛里迸发出嫉妒的火焰。
“又是你，都是你抢走了我的婉婉。”
他像疯了一样想冲过来打季渊，却被季渊轻松地制服了。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配得上她吗？”
季渊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
陈浩愣住了，他看着衣着光鲜的我和季渊，再看看自己一身的污秽，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浩，从你骗我钱去买车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结束了。”
“你所谓的未来，不过是你画给我的一张大饼。”
“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你满足私欲的借口。”
“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未来。”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11
陈浩的下场，比我想象的还要凄惨。
他因为诈骗和勒索未遂，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那个被他骗了的王总，也没有放过他。
他找人在监狱里“好好”地关照了陈浩。
听说，陈浩在里面过得生不如死。
而他的父母，在得知他做的这些事情后，觉得颜面尽失，直接和他断绝了关系。
他们甚至没有去监狱看过他一次。
至于白薇，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被富二代甩了之后，她想重操旧业，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但她的名声已经在圈子里臭了。
没有谁愿意再接纳一个满肚子坏水的拜金女。
她最后只能回到老家，灰溜溜地嫁给了一个她根本看不上的普通人。
这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
作恶的人，终将受到惩罚。
我听完这些消息，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我已经不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了。
我的生活里，有了更重要的人和事。
《洛神赋》大获成功后，我在舞团的地位水涨船高，成了当之无愧的首席。
我的演出邀约不断，我的名字，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我重新找回了属于我的舞台，并且站得比以前更高，更稳。
我和季渊的感情，也在稳定地发展。
他尊重我的事业，支持我的梦想。
他从不要求我为他放弃什么，反而会尽他所能，为我创造更好的条件。
和他在一起，我感觉很轻松，很安心。
我们一起去看画展，一起去听音乐会，一起去旅行。
他会带我去吃遍城市里所有的美食，也会在我累的时候，安静地陪在我身边。
他让我知道，真正的爱情，是势均力敌，是相互扶持，而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无尽索取。
他治愈了我过去所有的伤痛。
也让我重新相信了爱情。
12
一年后，我的个人舞蹈专场《重生》在国家大剧院上演。
这场演出，讲述了一个舞者从跌落谷底到重返巅峰的故事。
那是我自己的故事。
演出结束后，我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为我亮起的无数闪光灯，百感交集。
我做到了。
我不仅拿回了属于我的一切，还拥有了更好的未来。
在后台，季渊单膝跪地，向我求婚。
他没有说太多华丽的辞藻，只是用最真诚的眼神看着我。
“宋婉，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我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看你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看着他手里的戒指，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同事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我们拥抱在一起，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一个月后，我们在一个美丽的海岛举行了婚礼。
婚礼上，我的老师作为我的长辈，把我交到了季渊手上。
他拍了拍季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季渊，我们婉婉吃过很多苦，以后，你要好好待她。”
季渊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师，您放心，我会用我的一生去爱她，保护她。”
阳光下，我们交换戒指，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我看着眼前这个爱我的男人，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过去那些不堪的经历，都成了我成长的垫脚石。
它们让我变得更强大，也让我更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
至于陈浩，他对我来说，早就像一颗被我丢弃的尘埃，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我的未来，是星辰大海，是璀璨舞台。
而他，只配在阴暗的角落里，慢慢腐烂。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