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它飞走了。
它的身后,是无数开始模仿这首“新歌”的鸟类。
因为它们被告知,这是人类现在最爱听的“歌唱”。
从此,这片土地上,鸟儿们每天都在“唱”这首安魂曲。
人们驻足欣赏,赞叹不已。
都说这调子,真是越来越悲凉,越来越动听了。
第2章
自那场“安魂曲广播”后,人类的世界的确不同了。
起初是零星的好奇,旋即发酵为一场狂热的浪潮。
电台每日循环播放那日的“意外录音”,冠之以“天启之音”、“自然最深邃的叹息”的美名。
音乐学家们著书立说,分析其“不协和音程中的神性”;
诗人写下长篇颂歌,赞颂这“超越理解的悲怆之美”。
鸟类,尤其是那些身上带着轰炸伤痕的鸟类,一夜之间,从被“精准清除”的尖叫,变成了带有悲剧光环的“艺术家”。
它们被“邀请”了。
最先找上门的是穿着挺括制服的人,他们带着友好的微笑和满袋金黄的谷物,找到了乌鸦藏身的树林。
“我们需要你们,”为首的人通过一个复杂的扩音器说,声音经过调制,试图模仿温和的鸟鸣,
“我们需要真正的艺术。来我们的地方唱,安全,温暖,食物无限。”
乌鸦沉默地站在枯枝上,它灼伤的翅膀微微颤抖。
它看穿那微笑背后的铁芯,却也更深刻地看穿了这无望的循环。
反抗?他们听不懂。
逃离?世界皆然。
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喑哑叫声。
不是同意,是认命。
于是,巨大的“自然之声剧院”拔地而起,穹顶之下,铁丝织成精致的笼网,划分出不同“声部”的区域。
云雀的笼子缀以人工露珠,斑鸠的居所铺着柔软的仿苔藓,乌鸦的栖木被做成古木的形态。
它们被编号,被训练,每日准点“演出”。
观众席场场爆满。
衣着华丽的绅士淑女们屏息凝神,等待着灵魂被“净化”。
幕布升起,灯光聚焦。
演出开始。
云雀必须率先开口,发出那声被乐评人誉为“撕裂天堂”的高音,模拟它妹妹被火焰吞没那一刻的尖叫。
斑鸠们则需用翅膀剧烈拍打特制的共鸣板,模仿轰炸的巨响,每一次拍打都震得它们旧伤作痛。
麻雀们跳着一种编排好的、踉跄的舞蹈,象征当时的无助与惊慌。
而乌鸦,它是主角。
它站在舞台中央的枯木上,用那永远无法痊愈的嘶哑喉咙,领唱“悲怆咏叹调”。
它必须一次次重复那段最深的绝望:发现孩子尸体时那无声的张喙,被气浪掀翻时内脏的震动,面对焦土时意识的空白。
人类的乐团在台下为它们伴奏,用大提琴的低沉烘托“悲壮”,用定音鼓的轰鸣象征“命运”。
台下,观众们如痴如醉。
泪水沿着涂脂抹粉的脸颊滑落,他们在这精心编排的“自然悲剧”中,获得了极大的情感满足与道德优越感。
他们惊叹:“看啊!它们唱得多么投入!它们是在用生命